幾杯烈酒下肚,何飄颻狀似無意的看向江來,問道:“江來,《朱雀竹石圖》修好了嗎?”
江來看向施道諳,施道諳搖頭說道:“我從不和別人說你正在修復的器件名稱。”
修復師不向外界說起自己修復的器件名稱,是職業道德,也是行業規矩。譬如某位收藏大佬的某件藏品壞了,請了江來去修理。江來修了之後,自然不能到處宣揚我修了某某器件。一是會讓那件藏品貶值,畢竟,誰會願意買一件被人修復過的「殘次品」啊?另外,也會給修復師和器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譬如你在修的東西價值昂貴,就會被人惦記,有人鋌而走險前來偷竊搶劫......
之前江來主動在微博上宣告自己修過《青銅人頭》,那是因為他和林初一早就有過商議,用這樣的方式為《青銅人頭》揚名,也讓更多人關注到《青銅人頭》的存在,至少,要讓侏羅紀的那些人注意到......
何飄颻出聲解釋著說道:“江來你不要誤會,施道諳並沒有和我說起過這些事情。他也不會和我說你工作的事情。只是說來巧合,請你修理《孔雀竹石圖》的董育林老先生是我一位本家爺爺,我去他們家拜訪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他說起這件事情.......要是以前,也不會在意。只是最近一直在施道諳的嘴裡聽到你的名字,聽的耳朵都要起老繭了,看到你本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所以就隨口問一問。”
“原來如此。”江來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麵。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向何飄颻,說道:“我不會懷疑施道諳,所以......你不用解釋那麼多。你解釋那麼多,就像是我要懷疑施道諳似的。”
“......江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何飄颻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生存環境極其惡劣。
之後她便再也不敢隨意和江來說話攀談了,只和施道諳喝酒調情,完全當作沒有江來這個人的存在。
江來也樂得安靜,開開心心的把飯吃完,然後起身說道:“我先上樓了。”
說完,便朝著樓上臥室走過去。
“江來......”何飄颻想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江來,想了半天,說道:“確實是個孩子。”
施道諳笑,說道:“所以,我很羨慕他啊。你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活得更加隨意灑脫?”
“怕是沒有了。”何飄颻搖了搖頭。“我們被人情物慾所困,掙脫不得。”
“可以掙脫,只是不捨得放棄。”施道諳說道。“內心多麼強大的人,才能夠做到只忠於自己?”
“你呢?”何飄颻問道,她看著施道諳濃厚的眉毛,深邃的眼睛,就像是要沉溺其中一般,說道:“你忠於誰?”
“我在想......”施道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聲音低沉的說道:“我在敦煌冰冷潮溼的洞窟裡被老頭子撿回去的時候,這一生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江來可以任性的原因是,他不欠任何人。我不可以任性的原因是,如果沒有老頭子,我早就是一個死人。”
沉默良久,何飄颻出聲問道:“你對江來那麼好,是為了報恩?”
“報恩?”施道諳搖頭,說道:“如果沒有江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親人.......所以,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麼感激......感激有江來在,我才能夠變成這樣一個......看起來還算正常的人?”
“如果沒有江來呢?”
“如果沒有江來呵......”施道諳笑,說道:“那我可能就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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