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侯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有些意外。不過這麼多人在場,他也沒表現什麼,只是道:“既然如此,錢管家,帶她下去用家法吧。”
“遵命。”錢管家揮手,兩個家奴便上來架起季曼出了主屋,往院子裡去。
苜蓿嚇傻了,沒想到自家主子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家法。要不是因為自己,主子也不會出思過閣啊!
這樣一想,苜蓿眼淚就下來了,使勁給陌玉侯磕頭:“侯爺,主子身體已經很不好了,經不住家法,讓奴婢來吧,讓奴婢來吧!求求您了!”
寧鈺軒置若罔聞,屋子裡的人,包括溫婉都沒有出聲。苜蓿有些絕望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跪著爬到了院子裡。
季曼是很平靜的,可是當錢管家拿來藤條的時候,她心裡就虛了。
乖乖,侯府的家法這麼重啊?正常情況不該是一個藤條就完了麼?好傢伙,這家法竟然是五根藤條擰成的,早知道就再掙扎一下了啊!
心裡懊悔不已,不過看著那邊苜蓿哭得慘兮兮地爬出來,季曼心裡有些難受,臉上只能繃得一臉大無畏地安慰她:“苜蓿,別哭了,沒多疼,回去休息兩天就好了。”
苜蓿搖頭,眼淚嘩啦啦地流,一個勁朝她磕頭,額頭都紅了。
季曼看得不忍,她向來不擅長應付這種場景,乾脆就閉了眼。
寧鈺軒和溫婉還有慕水晴都出來了,前兩個人神色都有點複雜,第三個人純屬看熱鬧,並且有點幸災樂禍。
陌玉侯府的家法是十下藤條,季曼覺得應該也不是特別難熬。
但是沒想到,用家法的奴才不知道是多恨她,一藤條打下來,打得她一個沒跪穩就往前撲了,背後一瞬間的麻木,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疼。
現代人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季曼不想示弱眼淚也下來了,咬緊牙關重新跪穩,挨著剩下的藤條。
寧鈺軒冷眼旁觀,就看著院子裡那人拳頭緊握,額上冷汗都下來了,就是咬著唇一聲不吭。換做是以前,她哪裡會忍下這樣的罪?
到第七下的時候季曼就痛得腦袋有些不清醒了,無意識地睜開眼睛看了陌玉侯一眼。
那男人環著他的新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聶桑榆好歹跟了他六年,他能狠心到這份上,也真是半點沒對她動過心。
“我恨他。”腦海裡有一個聲音,撕心裂肺地哭著。
“嗯,我也恨他。”季曼輕輕回答她的話:“我會幫你討回來。”
她的眼神涼涼的,再也沒有以前望著他的炙熱。寧鈺軒看著聶桑榆承受完了家法,也沒多說什麼,揮手讓人將她抬回去。
苜蓿哭得嗓子都啞了,撲到季曼身邊,卻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一直嗚咽。
“沒事,江姐和小蘿蔔頭當年比我更慘呢。”季曼睜開眼,朝苜蓿笑道:“革命總是需要犧牲的。”
苜蓿聽不懂,可是哭得更厲害了。
回到思過閣,溫婉派人送了藥來,苜蓿便小心翼翼替她脫了衣裳上藥。季曼疼得臉色慘白,背上腫得老高。
“是奴婢害了您。”苜蓿忍不住又哭了:“奴婢想早些回來,可是晴主子攔著不讓。”
“不關你的事,是我太蠢了。”季曼齜牙咧嘴地道:“沒那麼急著出去就不會有事了,或者不去薔薇園,也不會惹寧鈺軒那麼生氣。可是我控制不住這身子,自己走啊走的就去薔薇園了。”
苜蓿哭得更兇了:“那是您的屋子,您住了六年啊。”
季曼沉默了一會兒,心裡也有股子悲慼之感翻湧而上。
聶桑榆在難過,她也得跟著難過。聶桑榆在心痛,她也要跟著心痛。現在聶桑榆的身子疼得像是要裂開了,罪也要她一併受著。
總想著以旁觀者的角度在這世界好好過日子,卻沒想到日子不願意讓她好好過。
她是聶桑榆,應該好好當一當聶桑榆,聽聽她在想什麼,認認真真扮演她的角色了。
喝了一碗苦藥,咬牙把味兒挺過去了,季曼想,她得聽聽聶桑榆的心聲,聽聽她想幹什麼,跟她打好商量。不然下次她要是用這身子去掐死溫婉,她也得跟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