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宮
王泰久急匆匆走入,一路之上凡是想要阻止他的人,不論是宮女、太監、亦或是侍衛皆被他一掌打翻,個個口噴鮮血,臉色蒼白,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他卻看也不看直衝入正殿,將鄭貴妃剛剛端起的茶盞掀翻在地。
“為什麼?”
“皇兒?你、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事情進行的不順利?”她微怔,不明其意。
“為什麼要派辰歌去殺她?”他不為所動,無情的眸光痛苦萬分。
“原來是這事兒啊!”她悠閒的坐下,對於此等小事並不怎麼在意。
“說!”他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兇狠的視線終於讓得她明白,他是真的怒了。
“一個女人罷了,你急什麼?”
“呵呵!哈哈——哈哈——”他放開她,放聲大笑,眼中晶瑩的閃爍著淚珠,即笑且哭。
“皇兒?你、你這是怎麼了?果然是被那個女人給迷住了,對嗎?她就是該死,她死了皇兒才會過得更好,是不是?”她被他的樣子嚇住了,而後想到青顏,咬牙切齒地說著。
“那年本王五歲,父皇每日忙於朝政,母妃忙著在後宮爭寵,本王住在群英閣,日夜都是乳母照看,一個月也見不到母妃一次,所以對乳母多有依賴,此事被母妃得知,您不顧本王哭求,硬是將其處死。”
“皇兒,好端端的說這個幹嘛?是那個賤人想要利用你獲得富貴,本宮是你的母妃,自是要護著你的。”她沉聲說著,眸光流轉,想著辰歌失敗了,可以再派其他人前去。
“七歲的時候,本王身邊有個小宮女,她剛進宮,只比本王大三歲,不知母妃的性子,也是看到本王整日裡一個人待著,有些可憐本王,便時常陪著說說話,本王高興極了,實實在在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當時想她即然願意陪本王,怎麼也要給些獎賞,可除了些不值錢的點心,她什麼都不要,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她的弟弟一起進宮的,她弟弟年幼,膽子又小,總吃不飽飯,所以她才會要那些點心,否則的話便是點心她也不會要的。”
鄭貴妃聽著他一聲聲的訴說,終於沒有辦法在視若無睹,沉默無言的看著他的背影,聽他說話,然而她那雙眸子中卻沒有絲毫的心疼,有的只是憤恨。
“我知道了原因,就求母妃,讓您把那小太監調到本王身邊,這樣也算是本王對她的獎賞與報答了,母妃當時答應的爽快,可是當天夜裡她便一身鮮血的來求本王救她和她的弟弟,母妃緊接著闖了進來,不由紛說便讓人將她拉了出去,還沒等本王明白怎麼回事,外面亂棍響徹夜空,只聽得她一聲聲淒厲慘叫,最終死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有些不耐。
“母妃,從小你就告訴我,將來我是要繼承大統的,可長大了我才知道,這大統由誰繼承您說的不算,我說得也不算,所以我就想當個閒散王爺也不錯,可是你又告訴我如果不想再失去什麼就要去爭,去搶,只有站在那個位置,這天下都是我的,我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我想要誰就能擁有誰。我信了你的話,因為我再也不想失去真心待我的‘乳母’,再也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我卻毫無辦法。”
“便是你現在問本宮,本宮也會如此說。”
“哈哈——,是啊!你是會如此說,因為你權欲滔天,你想方設法逼我去爭,無非就是想登上太后之位,以孝壓人,掌管我的一切,可是母妃您忘了,我長大了,我不再是期待母愛的五歲稚子,不再是毫無自保能力的七歲幼/童,您若還想登上那高位,就不要在揹著我做小動作,否則別怪我不念母子情分,為乳母、為她、為她那不懂事的弟弟報仇!”他言詞激烈,滿臉淚痕,胸腔中的心正陣陣刺痛他每一根神經,可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不得不這麼說,因為若不如此,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派人去殺青顏。
那個女孩,初相識他只想殺了這個滿身是刺的女孩,可隨著多次的接觸,他發現他越是想殺她,她反而活得越久,不論他設計多少次陰謀,她都能逢凶化吉,他不由好奇,她怎麼就如此命大?後來他才發現,她命大是因為她夠聰明,夠努力,夠堅韌,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邊總是有一群真誠相待的家人、朋友,而這些是他想要,卻求而不得的東西。
就這樣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時間更多了,他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他甚至想將她據為己有,放在家中觀賞,偶爾悶了,拿出逗趣,就好似一個頑物。可後來她被賜婚給常天佑,到了那一刻他才明白不知不覺她已經走進了心裡。
也就是在明白這一切的瞬間,他奪嫡的心從未有過的堅固,因為他明白要想將她奪回來,唯有坐上那個位置,如今他距離她僅有一步之遙,又怎麼肯讓自己的母妃故技重施?思及此他邊向門口行去邊道:
“別再想對顏兒出手,否則本王寧可永墮地獄也要狠狠處罰母妃,想來如母妃這般權欲滔天的人不會怕死,那麼本王便找來一群瘋女人到冷宮,教養她們的職責便落在母妃的頭上,相信母妃如此聰慧睿智,定然能夠讓她們恢復正常,為本朝效力。”
鄭貴妃睜大了雙眸,她竟不知自己養的兒子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明明之前都是對她言聽計從,明明母子兩個人在皇上面前一剛一柔配合的極好,如今大業大即,這剛、這柔怎麼換了?
走出福壽宮,王泰久仰望佈滿厚重烏雲的天空,眼前浮現著乳母慈愛的笑容,小宮女天真清澈的目光,她們看著他,帶著鼓勵,帶著關懷,他嘴角揚起,在這個陰沉的天空之下,他的笑容好似這空中明亮的太陽,溫暖而陽光。
御書房
青顏、凌珊、綠姿、紅英四人垂首低語片刻,她起身,站在門前看著陰沉的天空,靜靜聆聽雨水的聲音,卻毫無所獲。
“夫人!”凌珊看著她,欲言又止。她轉頭髮現不止凌珊,便是綠姿、紅英也滿是擔憂的神情,不由莞爾一笑:“我知你們擔心什麼,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切全看今夜!”
京城灑金街,張永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原本潔淨的臉上汙泥滿布,一手拄著木棍,一手拿著破碗,神色慌張地快速走著,若遇到普通百姓,便會上前乞討,若是看到官兵,垂眸直立,這翻惟妙惟肖的乞丐模樣當真令人歎服。
只見他邊乞討邊有序地走著,或是左轉,或是右拐,不多時便走入一條無人的衚衕,他快走幾步,左右檢視無人,於衚衕盡頭的牆壁敲了敲,這面牆的中間部分緩緩移動,露出可一人行走的通道。
他走進,看著來迎接他的兩名紅衣女子道:“吩咐下去,今夜行動!”
“是!”其中一名女子領命而去,還剩一名女子跟在他的身側,接過他的各的破碗和木棍,帶著他走入一處房間,裡面早已準備好了洗澡水。
“公子,太子殿下可知京中情形?何時回來?”那名女子為他寬衣著道。
“江惜仁跑出了京城,以他的能耐,定然已將城中情形告訴殿下了,你不要擔心,若殿下不能及時趕回,咱們只要拼命也能將反兵殺乾淨,留給殿下一個清明的京城。”
“是紅兒多慮了,公子,聽聞您的家人——”
“你出去吧,這裡不用你了,好好準備晚上的行動,萬不能有失!”他神色略有萎頓,紅兒咬了咬唇,有些後悔說到他的家人,可眼下卻是沒了辦法,只好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張永澤坐在木桶之中,眼前不斷閃現著祖父、父親、弟弟死去的畫面,他憤恨的捶打水面,濺起的水花噴到臉上,混合著淚水復又落回桶中,他自小便極仰慕太子,是以盼著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他定要隨侍在側,忠心為君。
其父與母知道他的心思之後很是欣慰,並告訴他萬不要將這心思輕易展露,稍有不測便能帶來滅頂之災,又兼兒時他曾親眼看到過其母與府中小妾內鬥至人死亡之事,所以他隱藏鋒芒,整日吃喝玩樂,實則暗中學習,十三歲那年,他初來到青樓,便覺得此處是個藏身最好之所,從此之後便流連青樓,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聽到了德王有奪嫡之念,便自發的為王泰安收集情報,不想這般做法引來了張永晟的嫉恨,竟與其姨娘合謀派來殺手刺殺於他,而後被王泰安所救,自此他做這事被其知道。
便派了死士暗中保護於他,而他也不甘示弱,竟憑著短短几年的時間於這城中建立了翠音居,明著是風月場所,可內裡卻培養了不少的死士,為的就是防止德王謀反,不想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卻連家人都沒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