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踩著雪夜的光回到侯府,走進先生的院子,他的書房還燃著一盞燈。
雲昭走過去敲敲門,裡面傳來他有些嘶啞的聲音:“誰呀?”
“是我。”
王硯書走過來開啟門,見她風塵僕僕的樣子,將她抱入懷裡。
“可有受傷?”
雲昭回抱住他,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心下滿足。
“一點也沒受傷。硯書,我是不是很厲害?”她笑,王硯書也笑了:“昭兒是最厲害的。”
他牽著雲昭進門,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怎麼這麼晚還不休息?”
“過了十五,小學堂要開課,宋先生託我挑些文章寫寫批註,留著課上講給學生。”
雲昭皺皺眉:“先生怎麼不親自去學堂授課?”
王硯書怔然,他搖搖頭:“我教雲朵一個已經夠頭疼了。”
她握上他的手。先生的手寬厚溫暖。
“硯書,我已經長大了。你想不想回朝做官?”
她看到硯書的眼睛亮起來,那光一閃而過,又寂滅。他搖頭:“你在朝為官,身居高位,若你我同朝為官,難免遭人詬病。”
“管他呢。”雲昭笑,“外人的口舌是殺不淨斬不斷的,我都不在意,你更不要放在心上。”
她琢磨了一下說:“等十五開朝,我便遞舉薦的摺子。”
王硯書仍是皺眉,她安撫地說:“舉薦為官,也並非我首開先例,硯書不必過於憂心。”
上元節那天雲朵老早就來請安,然後就沒了蹤影,一整天都不見她和小十六,不知道去哪兒瘋了。雲昭在祠堂坐了半日,到傍晚才與先生出門。
街上很熱鬧,燈光綽影,人群熙熙。雲昭穿一身妃色長裙,銀狐大氅,頭戴珠翠,儼然是富家小姐的樣子。硯書依舊是素衫,他披的銀狐氅衣是雲昭十歲那年去獵場圍獵時親手打的。
雲昭從前沒上街鬧過元宵。十五是團聚的日子,她不喜歡這樣的熱鬧,越發顯得自己的孤寂。
她總是在祠堂一坐一整日,硯書會在門外陪她。
此時她的手被硯書牽在手裡,源源不斷的溫暖相觸。
街上花燈連成一片,笑鬧的男女在今日暫時脫離禮教束縛。雲昭忽然慶幸自己的“離經叛道”,她可以牽著他的手,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眼色。
雲朵蹦蹦跳跳地走在人流裡,一邊吃著栗子,眼睛掃著琳琅滿目的花燈。
她被人撞了一下,手裡的糖炒栗子散落一地,腳下一滑便朝地上摔去。
十六哥,十六哥你趕緊回來。
她心裡嚎著去給她排糯米糰子的十六。但顯然十六並不知道她的呼喚,仍在不遠處的隊伍裡排得焦頭爛額。
忽然有人攔住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
男子面容如玉,英俊瀟灑。將她放穩便匆匆收回手,朝她拱手一禮:“姑娘,在下冒犯了。”
雲朵搖搖頭,屈膝還禮:“是我該感謝公子。謝公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