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顯得極為熱鬧,哪怕萬氏和普名聲成親也沒那麼熱鬧過。除了五十多位土司到場祝賀之外,洪承疇和劉興祚也帶著昆明的文武官員前來露了露臉,算是給足了萬氏面子。
按照漢人方式成親的萬氏,在看到了洪承疇贈送的府邸,和如雲的賓客之後,總算展開了笑顏。雖說她失去了阿迷州的權勢,但是新郎君的出色品貌和昆明城外的這幢大宅,總算是填補了她心中不少的遺憾。
在這歡聲笑語的喜宴上,也不是人人都那麼歡喜的。起碼年輕的沙定洲就顯得及不開心,躲在一角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悶酒。這令他的弟弟沙季洲就極為擔心,不由勸說了幾次,想要讓二哥不要再喝了。
沙定洲卻沒聽弟弟說些什麼,只是眯著眼睛看著,正站在洪承疇身邊點頭哈腰的兄長。
他的父親藉口身體舊傷復發,派了他們三兄弟前來昆明。一向被沙定洲視為懦弱無能的沙定海,卻意外的讓雲貴總督所看重了,不僅親自舉薦他擔任了土司法庭的總裁判長,還準備讓他擔任總督府的參議,成為了朝廷正式編制的官員。
而自負武勇的沙定洲卻只得了一個保安軍的少尉,這讓他極為不滿,認為這位雲貴總督簡直就是埋沒人才。
不過沙定洲在看過了野戰軍的操演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明軍的氣質同雲南明軍實在是太不相同了,哪怕是父親手下的那數百親衛,也不過如此罷了。
然而這些明軍不僅有著數千之多,還攜帶了讓人難以抵擋的火器。沙定洲知道,父親私下裡藏起了數十隻交槍,就是那種越南人仿照的西式火繩槍,火力可謂威猛之極,穿著鎧甲的武士都擋不住火槍的近距離射擊。
而這些明軍使用的火槍連火繩都沒有,使用起來顯然要比交槍簡便的多,再加上那些威力驚人的火炮。沙定洲可以肯定,光是這隻明軍就足以擊敗雲南所有土司的聯軍了,土司兵也只能依靠地勢才能抵擋這隻全副武裝的明軍了。
不過沙定洲怨恨歸怨恨,卻也不敢將目標放在朝廷身上,既然這個朝廷並不是他曾經以為的病貓,那麼沙定洲還沒有生出挑戰老虎的勇氣。
沙定洲只能將怨恨瞄準了自己的兄長,埋怨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兄長,奪去了他的宣撫使和朝廷的各種看重,這實在是太令他覺得不公平了。
看著兄長背影正在心中發洩不滿沙定洲,突然看到兄長和總督大人都轉頭看向了自己這方,這令他心裡一跳,趕緊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他的笑容還沒有堆好,便已經看到兄長向他招手,似乎要他過去說話。他先是一愣,轉而又有些興奮了起來,這顯然是總督大人要見他。
沙定洲迅速的跳了起來,轉而又稍稍冷靜了一下,他可不希望總督大人認為他是一個靠不住的毛頭小夥子。吩咐了弟弟繼續坐在這裡吃酒後,沙定洲便按捺住興奮平穩的向總督所在方向走了過去。
洪承疇打量了一眼被沙定海推薦的這個兄弟,眼睛有神,貌似精明;眉短無尾情意淡薄;翻唇露齒卻是無情。這和寬厚性子的沙定海可差的遠了。
不過洪承疇卻依舊笑容滿面的誇獎了沙定洲幾句,又同他交談了幾句閒話,這才對著他隨意的說道:“沙宣撫使果然是有後了,長子識文寬厚,二子勇毅不凡。今日人多嘴雜,本官也不和你多說,明日十時你來總督衙門一趟,本官倒是有些事情想要交付你去做。”
洪承疇說完之後,便就起身帶著隨從官吏離去了。沙定洲有些愕然,直到洪承疇的背影消失在大廳之內後,方才小聲的向兄長詢問道:“大哥,總督大人可是要吩咐我做什麼啊?”
沙定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道:“不要心急,且等明日你見了總督大人就會知道了,不會是什麼壞事的。我們且去敬新郎幾杯,日後你在劉大人手下辦事,可要和這位劉大人的親信搞好關係的…”
第二日一早,沙定洲如約來到了昆明城中的總督府衙門,守門的門子聽說了他的名字之後,便將他帶去了洪承疇的簽押房。看著簽押房外那些站的恭恭敬敬的官員們,沙定洲一時大起羨慕之情。他心裡想著,如果他能夠坐在房內等候這些官員前來拜見,恐怕這輩子也沒什麼可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