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元為崇禎解開了疑惑,不過王承恩卻猛然抬頭看向了徐應元,他很詫異這位居然敢和崇禎說實話。這金銀比價一事,王承恩自然是知道的。其實到了成祖末年,黃金和白銀就基本固定在了1:5的價格上。
但是宮內沒人會傻的把這個事實告訴皇帝,向地方收稅收取黃金可以多收一筆額外的費用,從內庫支出黃金時同樣可以收取額外的回扣。一來一去,宮內的宦官們就從中撈去了40%的收益,而這筆收益基本上會被大太監們瓜分。
面對宮內龐大的既得利益群體,就算是王承恩,也沒有勇氣主動告訴崇禎關於金銀比價、銀錢比價的真相。而徐應元倒好,從南京跑了一趟,回來就不知死活的把這個黑幕給曝光了。
徐應元看到引起了崇禎的注意力,更為得意了。不由開口繼續說道:“南北兩京除了金銀比價不同之外,這白銀和銅錢的比價也大有出入。官價銅錢700文兌換1兩白銀,但是在京城之內是600650文兌換1兩白銀,在南京則是1000文兌換1兩白銀,更有一種民間私鑄的小錢55006000文兌換一兩白銀…”
聽完了徐應元的講解之後,朱由檢不禁感慨的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果然古人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徐應元你出京一趟,倒是真正長了見識了。”
隨後朱由檢對著呂琦吩咐道:“呂琦,你把養心殿內的銀庫存銀造冊登記,這銀庫暫時交給你管理。這金銀藏在地下,不過是和土石一樣的死物罷了,過段時間朕要用這些錢來做點事,你且小心照顧著吧。”
“小臣一定謹遵陛下之命,用心做事。”呂琦有些緊張的回答道。
終於確定呂琦不會向崇禎告密了,徐應元緊張的心情終於鬆懈了下來。隨著一名太監把食盒送了進來,徐應元和呂琦等人就都被崇禎打發出了房間。
王承恩走到門外,撇見四下無人後,就停下對著徐應元說道:“徐公公今日可真是出盡風頭了,不過你這麼做,宮內各衙門的首領太監們會怎麼想,你可清楚嗎?”
徐應元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著王承恩曬笑道:“王公公何必拐彎抹角的說話,咱們兩人都是陛下還沒封王之前,就到了陛下身邊侍候的。這麼多年的同僚之情,難道你還要讓我猜謎不成?”
王承恩也拿徐應元沒辦法,不過他和徐應元畢竟是崇禎身邊的老人,有什麼事一向都是互相照應著,他也知道徐應元這人性格雖然不錯,但是卻是個瞻前不顧後的貨。
到了這時,他也不得不開口點醒他兩句,省得徐應元得罪了宮內的首領太監們,還茫然不知。
果然徐應元聽了王承恩的提點之後,臉色迅速翻白了。“這個,這個,當時我也沒想這麼多啊。我只是想在陛下面前表現一二,這一個多月沒見到陛下,我總感覺陛下待我有些疏遠,這才想要哄陛下歡心。天地良心,我可真沒想過要砸大家的飯碗。”
王承恩搖了搖頭,嘆氣的說道:“你呀,我都勸你多少回了,讓你在陛下面前要謹言慎行。你我能走到今天很容易嗎?別看你我現在都這麼風光,這不過都是虛的。這皇宮之內就是一個鱷魚潭,你我兩人素來在宮內沒什麼根腳,今天的地位全是來自於陛下的寵幸。老實說,在宮內我也只敢相信咱們信王府出身的舊人,其他人都巴不得看咱們倒黴,好給他們騰位子呢?”
徐應元對著王承恩拱手道謝,接著求懇道:“王公公,你素來知道我是個沒腦子的,這陛下稍稍一誇獎,我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但是現在我該說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懇求王公公給我出個主意,這事可怎麼收尾。這些宮內的太監要是聽說,是我透露了這些事給陛下,還不撕了我的心都有啊。”
王承恩看著徐應元對著自己低聲下氣的求救,心裡不免有些得意。這些日子來,都知監的勢力在宮內越來越大,而執掌都知監的王德化,也越來越跋扈,頗有點要和自己別苗頭的感覺。
原本宮內衙門排名第一的司禮監,現在也有不少首領太監紛紛向他抱怨,說都知監在內廷完全排擠了司禮監的權力,這完全不符合祖制啊。
而崇禎親自提拔的乾清宮副管事呂琦,也越來越得崇禎的看重,有些事都不再交給他經手了。這讓王承恩這個正牌的乾清宮管事太監,有種被架空的感覺。
王承恩同樣知道,雖然崇禎沒有按照慣例把信王府出身的太監安排到各衙門,但是凡是重要的事,崇禎都會特別交代信王府出身的太監去辦。可見在崇禎心中,最信任的還是他們這些信王府的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