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吏則是天天想著,如何盤剝小民,欺瞞上官。如何在官員和民眾之間操縱權柄,以獲取利益。
指望這樣的官吏去推行改革,無疑是在痴人說夢。只有讓這些官員有緊迫感,小吏有壓力,接下來的改革才能落實下去,而黃立極也才能做一個貨真價實的內閣首相。
廢除吏員的世襲制度,規定各衙門吏員的數量,並給予這些小吏以進入仕途的希望。天下官吏反對改革的聲音才不會這麼大,畢竟地方上做事的都是吏胥,而那些科舉出身的官員大多是浮在表面而已。
大明朝最不缺乏的就是做官的人,有了這些吏胥的支援,就算是士人再反對,大明的行政還是能勉強維持下去的。而士人就算再抗拒,只要中央有足夠的決心,他們依然還是會屈服的。
當年張居正為了改革,裁撤了大批不支援新政的官員,於是天下百官最後不還是屈服了嗎。對比起什麼虛無縹緲的聖人之言,和名教倫常,都不及權力和白銀更為正義。
黃立極並不在乎吏胥能不能參加科舉,甚至他也不在乎崇禎的地方改革方案能不能落實。
大明轄兩京一十三省,但全國官職總數卻只有10萬出頭,而高階官吏不過3000左右。每三年就有320餘名進士出身,理論上10年就足夠把大明的高階官員都更換一遍。而達到任官資格的舉人,更是官職總數的23倍。
所以大明朝不僅官員俸祿低,而且還出現了官職出缺的少,而任官資格的人過多的狀況。大明的官員並沒有退休制度,而作為官員,生活條件又比普通人好太多,因此壽命遠遠高於普通人,朝中高官超過6、70歲的比比皆是。
這也造成了大部分有任官資格計程車人,滯留在京城等候出缺選官。這些人辛辛苦苦考上了進士,但是在沒有得到吏部授官之前,還是一個預備做官的普通士人,一個吏部的小吏都可以對他們呼來喝去的,這些心理失衡之下,能不怨氣滿腹嗎。
這也造成了批評朝中執政和皇帝的清流言官,為什麼會這麼受士林歡迎的緣故。因為他們正是替這些不得志的預備官們出了一口惡氣,如果沒有這些鬱郁不得志計程車人為言官搖旗吶喊,東林的聲勢起碼要跌去一半。
崇禎的地方改革方案,在知縣以下增設了三個官職,是官職而不是吏職。大明有1千多個縣,也就是說一下就增加了3千餘官職。
黃立極只要能把這些官職任命的十分之一控制在手中,就是一股龐大的勢力了。天下士人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想當個官麼,他黃立極為這些士人解決了當官的夢想,難道還怕得不到這些士人的支援嗎?
東林黨人上躥下跳,攻擊他是閹黨黨羽,無非也就是想要把他們這些非東林黨計程車人趕出朝堂,讓東林黨的官員上位。而那些支援東林黨計程車人,未必也全是真的支援東林的主張,更多計程車人也只是想著東林上位之後,能依附東林得到個官職罷了。
但是現在他遵照崇禎的意思,推行地方行政改革。一下增加了這麼多空缺,那些意志不堅定計程車人,必然會拋棄東林而向他投誠。
如此一來最近朝中聲勢浩大的東林黨復起的聲音,很快就會自動沉靜下去。而攻擊他是閹黨黨羽的聲音,也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正是基於這個考慮,黃立極才迫不及待的接受了崇禎推出的地方行政改革方案,連對最為詬病的讓吏胥參加科舉的條件都沒有提出異議。
黃立極咳嗽了一聲,正想著應該怎麼反駁張瑞圖時,比較正直的李國普卻冷不丁的插嘴說道:“芥子兄此言差矣,陛下說的也是有道理的,整天和士大夫接觸的吏胥都教化不好,何以教化百姓。這吏胥但凡有上進心的,還是應該給他們一個出路。
再說了,我輩士子寒窗苦讀十數載,難道還能讓一個蠅營狗苟的吏胥在舉業上比下去?真要有如此大才,我輩應該感到欣慰才對,聖人曰:有教無類。正是為此。
我倒是覺得,陛下一口氣在知縣以下增設了三個官職,官職冗濫,有重演故宋冗官之弊。今日大明已是三空四盡之秋,連九邊軍餉都要時時拖欠,焉能設定如此多之官職,我大明百姓如何負擔的起?我必要上疏糾正陛下之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