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莫里斯的心中所想,鄧布利多選擇這樣的話為切入點,再說完這句話後,他也並沒有期待莫里斯能給予回應,因為在他的印象裡,莫里斯向來都是一個偏激的人。
但出人意料的,下一秒,莫里斯拿起瓷盤裡的糖果,開口了——
“比如說,您並不喜歡吃比比多味豆,所以總是把別人送給您的糖果擺在盤子裡待客,心懷某種美好的期待——至少這些糖果不會被浪費。”
如果莫里斯沒有記錯的話,鄧布利多對比比多味豆的抗拒,源自於年輕時誤食了一顆‘嘔吐味’的糖豆。
所以他也選擇了這樣一個切入點,來巧妙地反駁鄧布利多的話。
聽到莫里斯的開口,鄧布利多的眼神驀然亮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變化。
莫里斯的變化。
他變得好像和一年前不一樣了——
如果非要他形容,一年前站在對角巷廣場,大聲演講的莫里斯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劍,隨時可能見血封喉。
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莫里斯卻像是一把被收進劍鞘的利劍。
那鋒芒依然存在,但卻被壓抑著,隱藏得更深,變得更加冷靜,也更加難以捉摸。
鄧布利多的眼神閃了閃,他將目光從盤中的比比多味豆移回到莫里斯身上,嘴角輕輕揚起:“看來,比比多味豆也成了我們兩人之間的一個小橋樑。很久沒有聽到你這樣巧妙的反駁了,莫里斯。”
“反駁?”莫里斯微微挑眉,語氣淡漠而從容,“我並沒有想要反駁您,鄧布利多教授。我只是認為,某些‘美好的期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您或許可以為這些糖果創造一個意義,但意義本身並不會改變它們的實質。”
他的目光落在那盤糖果上,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一顆糖豆是嘔吐味還是草莓味,這從來都不是信任或者期待能夠左右的。它是它本來的樣子,決定命運的從來不是希望,而是現實。”
鄧布利多靜靜地看著莫里斯,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透過鏡片,似乎在試圖從莫里斯的臉上找出些什麼。
但莫里斯依舊冷淡,他的表情平靜得彷彿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漣漪。
“或許你是對的,莫里斯。”鄧布利多終於開口,語氣裡聽不出情緒的波動,“現實確實冷酷無情,糖果的味道無法因為信任而改變。但有時候,期待本身,或許就是一種力量——即使無法改變結果,也足以讓我們在某些時刻堅持下去。”
“它之所以還被擺在瓷盤裡,那是一種信任,一種無可救藥的樂觀。”鄧布利多淡淡地笑了笑,語氣輕鬆,卻意味深長,“或許,總有一天,我能再遇到一顆真正美味的比比多味豆,而不會被命運戲弄。”
聽到這樣的回答,莫里斯只是搖了搖頭:“您還真是固執,鄧布利多教授。”
沉默片刻,房間裡只有壁爐中火焰輕輕跳動的聲音。
但這樣的沉默並未持續太久——或許在鄧布利多面前,很少有他無法接住的尷尬。
幾個呼吸之後,待莫里斯將茶水緩緩嚥下,鄧布利多終於開口,這一次,他直接切入了正題。
“巫師社會學。”鄧布利多推了推鼻樑上的半月形眼鏡,不疾不徐地說道,“這是一門全新的選修課,只有三年級及以上的學生才可以選修。莫里斯教授,坦白說,這門課的靈感來自於你。”
“那麼我想問問你,”鄧布利多繼續道,“如果由你來教授這門課程,你會講些什麼?”
這原本是一個只會出現在應聘教授面試中的問題,而非“木已成舟”之後的例行詢問。
這也說明,鄧布利多早已知曉莫里斯的想法,而此刻的提問,或許只是希望聽一聽他親口說出來,看看他的理解究竟如何。
而對於上課的內容,在阿茲卡班的時候莫里斯也想過。
於是,他將腦海裡早就想好的答案說了出來。
“我會帶著他們探討巫師世界的社會結構,梳理那些根深蒂固的歷史觀念,剖析巫師權力關係的演變和魔法文化的發展軌跡……當然,還會涉及我們與麻瓜社會之間那層微妙而複雜的聯絡。”
說到這裡,莫里斯停頓了一下,目光深深地落在鄧布利多的臉上。
“我希望讓他們明白,我們所處的世界,並不只是魔杖與魔法的簡單堆砌。巫師與麻瓜、過去與未來、傳統與革新,這些都像一張錯綜複雜的網,影響著我們每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