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三人來到了賈斯汀暫居的住所,一進門就看見賈斯汀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沒有為我們張羅沏茶倒水的雜事,而是頹廢沮喪地深陷進了位於我們對面的沙發裡。
拉赫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煙來,客氣地遞給賈斯汀一隻,但是被賈斯汀禮貌地回絕了。
“您的老闆莎瑞爾離奇死亡,我們感到很遺憾,也很震驚。”
索爾的話剛剛開了個頭,拉赫曼便接了過來。
“是啊?!很不幸的一件事,您說呢?”拉赫曼抬起眼睛觀察著賈斯汀。
“確實是……”
賈斯汀的眼神在前一秒鐘還在發著楞怔,但是緊接著的後一秒鐘他又回到了現實中。
“哦,是這樣的。首先我必須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你們聽了後肯定會大吃一驚……其實死者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男人,而且他的名字也是虛構的,他不叫莎瑞爾,他的真名叫伊登。”
我和索爾都大跌眼鏡,只有老警察拉赫曼一如既往地平靜。“莎瑞爾,不,是伊登,他是一個同性戀?”
“不,他的性取向很正常。怎麼說呢,這應該算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嗜好吧。他在家裡也是如此,經常扮成女人,有時候扮成年輕的,有時候扮成年老的,花樣繁多,變化無常,惟妙惟肖。在我剛為他做事的時候,經常上當受騙,他因此很是驕傲,甚至得意忘形。他嫻熟靈巧的技藝實在是非同一般,這使我不得不聯想到他年輕時肯定就以此為樂,並且利用這一特性進行坑蒙拐騙、聚斂財富。我覺得他能夠如此有錢應該與他掌握的這門鮮少有人問津的才藝脫不開干係。他喜歡隱藏自己,在人前裝扮成一個女人,這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了。儘管我非常厭惡他的這種行徑,但是也只能聽之任之,現在我已經習慣於他這種忽男忽女的另類造型了。他的脾氣忽而乖戾粗暴,忽而尖酸刻薄,讓你難以忍受,可是他給出的工資確實比一般的要高出不少,所以這才讓我舉棋不定,下不了決心請辭。他大半生樹敵無數,因此經常收到要挾恐嚇的信件或郵件,也不足為奇,就連我這個僅僅服務了不到一年的小秘書都見怪不怪了,但是沒想到這次旅行算是把虛幻無聲的文字變成了冷冰冰的事實。他的生命就這樣突然戛然而止,這讓人多少有點唏噓不已。”賈斯汀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對於伊登的過世,你很難過吧?!”拉赫曼故意放緩了語調。
“應該是這樣吧……可是實話實說,要說難過倒是提不上,畢竟我很不喜歡這個人,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也太恐怖了!”
拉赫曼點了點頭。
“作為一名貼身秘書,而且老闆所住的別墅又那麼大,按照常理您應該搬去與老闆住在一起才方便工作呀?”索爾環顧了一下四周後問道。
“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一切都要聽從伊登老闆的安排。他的行為怪異,喜歡獨居,不希望有人打攪他,而且我聽之前的秘書曾經跟我嘮叨過,說伊登曾經進行過三次大規模的整容和無數次小整容。也許是越整越不堪入目的緣故吧,以至於幾乎沒有人目睹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他在人前要不就是過分的濃妝豔抹,要不就是面遮厚紗示人,以至於在工作之餘我跟他就從來沒有共處一室的經歷,這倒是也合我的心意。”賈斯汀緩慢地答道。
“唔,原來如此。”
“在這段日子裡你覺得有什麼可疑的人或事嗎?”拉赫曼一本正經地問道。
“嗯,我想想。”賈斯汀考慮了一會兒後又說道,“現在回想一下,確實有一件事很古怪。那是在前幾天的一個早上臨出行時,因為太陽光實在是很毒辣的緣故,伊登先生便吩咐我幫他把小洋傘拿過來,於是我獨自前往他的住處取傘,正好在他住所附近撞見了兩個高個男人,他們的穿著絕對不同一般,一身普通的棉麻衣服外還斜罩著一塊黑色的類似於絲綢的薄紗,背部還豎插著一根七彩色的鳥類羽毛,很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當時他們匆匆忙忙地從房前的另一個小道走過,以至於我根本就沒有細琢磨,原本以為他們倆就是什麼劇團的小演員,因為拐錯彎了恰巧步入了伊登的住所領域。但是之後卻再也沒有聽說過或者看見過劇團演出的任何跡象。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的確覺得十分可疑。”
賈斯汀說完話後,挨個瞄了我們一眼,然後又接著開口了,但是表情卻嚴肅拘謹多了。
“儘管這兩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值得懷疑,但是對於我來說,還是更趨向於在我們旅遊團裡的人……”
“是誰?”索爾的好奇心大增。
賈斯汀又猶豫了一會兒後才說出了一個名字:“亞當。”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說誰不好?怎麼會牽扯上了他!在我的印象裡,亞當絕對是一個一等一的好男人。平時他少言寡語,但是當人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出現。這樣的好人,我覺得絕對不會去幹什麼殺人的勾當。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城府也太深不可測了吧!
“你有什麼證據嗎?”索爾的神情很專注。
“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們來咖班遊玩的第六天的早上,我興沖沖地前往伊登的住所,但是卻沒有找到他。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見後花園裡有動靜,於是我急忙向後花園走去。隨著我一步一步地逼近,後花園裡的聲音愈發嘈雜起來。在一股子很奇怪的咕嚕嚕的超大聲的噪音下,我能夠隱隱約約聽見兩個人的咆哮聲。於是我探頭看了看,正好瞅見我的老闆伊登,他站立的方向正好面對著我,當時他正在氣急敗壞地叫囂著,因為怒火中燒的緣故,兩隻手直打哆嗦。儘管站在他對側的那個男人被一簇齊人高的樹叢遮住了大部分身子,但是眼尖的我還是瞄見了他大致的輪廓,我判斷十有八九是我們旅行團裡的亞當。儘管噪音太大,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兩個人在爭吵什麼,但是看那幹仗的架勢絕對不是一般的小事。當時我思量了一下,如果這時候出現在爭吵現場,肯定會自討苦處,還是明哲保身吧。於是我又回到了旅遊團集中的地方等待我的老闆,但是左等也不來,是右等也不來。就在旅行團準備出行的最後一刻,亞當才露面。我猜想我的那個老闆肯定氣得肝直顫,就他那狗脾氣,一定不會來了。當時我一想到這裡,心裡就幸災樂禍了起來。我覺得亞當肯定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神情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這確實讓我既驚訝又佩服,我不得不對亞當刮目相看。可是擱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我覺得他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殺人的可能性最大,我估計是因為生意上的瓜葛使他產生了殺人的動機,並且最終付諸實施了。”
拉赫曼一邊在筆記本上亞當的名字處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一邊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