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曾經讓我感動不已的照片牆,已經零落成一片空空蕩蕩,我越看越是恍惚得不能自持,耳膜卻很快被一串銀鈴般的清脆聲穿刺。
周琦的聲音如同脆棗擲地。
“陳圖大叔,你抱抱我嘛,這裡又沒有別人,你抱抱我嘛。”
我怔住,也暫時停住腳步,無措地屏住了呼吸。
十幾秒後,陳圖的聲音沉沉響起,醇厚而悠遠。
“好。但你不能再亂親我,我怕我會起衝動。”
我的心像是被人放置了一籮筐的釘子,陳圖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靈巧的錘子,它起起落落,將那些利銳徹底敲進我的心縫,痛鋪天蓋地,我差點將牙齒咬碎,才有力氣支撐著自己往前去,站在門口就著月光,看著我摯愛的熱愛的男人,他的雙手搭在了周琦的雙肩上,他已經作勢要將她全然擁入懷中。
斂了斂目光,我往旁邊冰冷的岩石上重重一貼,將雙手抱在胸前,我用冷靜得讓我自己都感覺到畏懼的聲音,淡淡說:“陳圖,你抱她吧。以前你怎麼深情地抱我,現在你就可以怎麼深情地抱她,我保證我只是靜靜看著,我不起鬨,我撕扯,我什麼也不做,就看著。”
像是被突兀蟄了一下,陳圖的手跳脫著從周琦的肩膀上急急撤下來,他有些無措地後退了幾步與周琦拉開距離,他的臉上分明有流動著的訕意,他的嘴角囁嚅抽搐,好半響才冒出一句:“伍一,你怎麼….”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周琦就像個泰迪上身似的撲上去,用力地拽住他的胳膊晃動了好幾下,她打斷他:“陳圖大叔,是我把定位發給她,讓她跟著來的。你最近一直那麼搖擺不定,左右為難,我看著心疼,我不想你過這種糾結的生活,我想讓你做一個決斷。反正今天大家都在場了,你就當著這個女人的面,決定選她還是選我?如果你選她,那我肯定二話不說趕緊滾蛋,如果你選的是我,那我不介意被人指著脊樑骨罵我賤。”
喲呵呵,這臺詞說得真溜,我一個宛如局外人的人聽著,都覺得既真摯又感動。
可是我不願意為這讓我感動得差點想痛哭流涕的畫面,沾染上任何哪怕半盞的情緒轟動,所以我依然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姿態,抱著手仰著臉,即使心如刀割,卻依然能用淡定從容的目光睥睨著那個被我深愛過也痛恨過,後面發現我深愛他如舊的男人。
只是在這一刻,這些所以湧動著的愛意,都成了刺目的諷刺,而我現在看著他,不過是想看看他展露出讓我更深惡痛絕的嘴臉,這樣我就可以更乾脆利落地放下他。
只見他遲疑十幾秒,似乎有千般的為難糾結,他有些無力地將手從周琦的抱抓中抽離出來,他的眼眸裡面有千般厚重的霧靄,他面對著周琦的淚眼朦朧,嘴角扁動著,艱難地擠出一句:“小琦,對不起。伍一陪伴我走過很多的日子,我不能辜負她,我選她。”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
沒錯,我哈哈大笑。
天地良心,我這些笑,完全出於真心實意,我是真的覺得這一切很可笑!
我差點就笑出眼淚,所幸的是我的眼眶已經完全乾涸,沒有溼意牽引,也沒有熱意鋪墊,於是我得以把笑意造得璀璨奪目,也讓自己看起來氣勢逼人。
目光漣漣,慢悠悠地落在陳圖的臉上,我斂了斂氣息,冷如冰霜:“陳圖,我想問問你,你家裡是有皇位等著你繼承麼?”
也不等他回應,我再冷笑:“你以為你特麼的是皇子下凡,你可以左擁右抱思前想後再確定哪一個人能當你的皇妃?你不用左右為難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陳圖,被我伍一,淘汰出局了。”
揪住已經痛得窒息的心撂下這些話,我努力將自己的身軀挺得筆直,將自己的臉仰得特別高,我像是一個取得了全域性勝利的鬥雞,氣勢高昂著轉過身,光著腳踩在冰冰涼涼的地面上,一路向外。
我走得飛快,後面那些雜亂的腳步聲洶湧而至,可是陳圖他已經不愛我,他所有的挽留對我而言都成了侮辱,包括他不久前說的所謂選我,也成了將我的尊嚴徹底踐踏在地的重擊,也成就了我無法原諒他的傷口。
我越走越快,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洞口,剛剛被我蹬掉的拖鞋依舊呆在原地,可是生活已經面目全非滿目瘡痍,我也喪失了再一次穿上鞋子闊步往前的勇氣。
只有麻木支撐著我,迎著冷冽的寒風禹禹獨行。
我的手觸碰到一塊等待我攀爬的岩石時,身後傳來了周琦石破天驚卻清脆依舊我聽猶憐的痛哭聲,於是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就此停下,再無聲息。
即使我沒有回過頭去望,我也依舊能猜測得到,陳圖被她這些痛哭弄得遲滯住了腳步。
我先不去評論我是陳圖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樣的事實,我也不去探討周琦這個我跟她接觸不多,但依然能感受到她那些有恃無恐的囂張挑釁,我也不去評價她作為我和陳圖婚姻裡面的第三者,她有何資格和立場莫名其妙地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樣,但我無法不去正視的事實是,陳圖願意為她的眼淚停下腳步。
那就足夠。
那我就該祝福他們,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反正回想過往與陳圖在一起的種種,我能過到的幸福平靜日子,少得可憐,多的是風雨更迭生死搏鬥,老孃要真離開他,特麼的我要過得多風流快活有多風流快活!
這樣的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它有一個好處,它讓我總算有點力氣攀爬上那些岩石上,也能讓我一路跌跌撞撞頭破血流,卻能飛快地離開這個狗屁地方!
光著腳,一路飛奔著把車開回到香蜜湖一號,我不顧自己的手臂上腳板上全是血跡斑斑的傷口,我直接衝進臥室,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我和陳圖的結婚證。
在不經意拽開床頭櫃上那個抽屜,看到那一排全然被我紮了小孔的避孕套,我原本想嘲諷地笑笑,但難過卻鋪天蓋地而來,我最終抱著它們按在自己的腹部蹲在地上,卻一個趔趄,身體往後重重一傾,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後背狠狠撞上櫃子,痛如潮水湧來。
這些痛,讓我紅了眼睛,也讓我清醒,我忽然覺得就這樣放陳圖一條生路,太便宜了他!
他怎麼羞辱我的,我不給他羞辱回去,就這樣乾脆利落地放手,簡直可笑!
恨意一蒙上心頭,所有的理智就會退居二線,痛楚也會暫時靠邊,我總算能斂起所有的失魂落魄,將那些避孕套丟回到抽屜裡,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回到沙發上,靜候著陳圖回來。
估計沒少花時間去安撫年輕得能掐出水來的周琦吧,總之差不多過了凌晨一點,外面才響起了開門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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