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韋二郎如何激將嘲諷,獨孤心慈只是懶洋洋的躺在羅漢床上觀看眾人投壺射戲,就是不下場參與,口稱今日得罪,改日再陪諸位玩耍個盡興。
眾人無法,也確見其疲憊情狀不是假裝,遂各自自行耍樂。
他們玩的是投壺,這是一樣源自先秦的遊戲,本是主人宴飲請客人射箭之戲,後宴飲逐漸移到室內,已無空間射箭,並射箭已逐漸變為軍中技能,擊劍成了民間士子的新寵,但有聰穎之人稍作改變,把箭靶換成酒壺,箭矢用筷箸代替,投中者與箭中靶無異,慢慢就發展成了專門的投壺戲,花式繁多的專用投壺與投籤順勢產生。
長安會所的這夥新科進士,把人分成五組,每組四人,每人三次機會,兩組對壘,投中次數累計,多者為贏,如此一來倒講求團體配合,個人的武勇倒是其次,比如小劍神楊秋,肯定是次次入壺,但若隊友失誤,總投中數不及對手,仍算輸。
輸者隊罰酒一斗,可均分亦可由酒量大者代勞,如此一來倒形成了投壺技差者為喝酒主力,投壺技精妙的保持清醒以備下一輪。
輸者可歇息有新一輪隊上場,輪莊最多者隊為總冠軍,古德拉掌櫃已開出可觀的獎勵物事。
獨孤心慈看了一會就覺得還不如打麻將來得有趣,就迷迷糊糊的在羅漢床上眯眼睡覺。
直至丑時,泰半新科進士亢奮的心情被疲乏擊倒,自有古德拉安置歇息之處,獨孤心慈甚至看到有幾位妙齡小娘子進入幾位進士屋內暖床。
古德拉自然明瞭主人性情,僅把獨孤心慈與大熊阿狗安排在內院一溫暖雅緻廂房,溫鈺亦是疲乏,與獨孤心慈稍稍說笑幾句亦是高臥酣睡去了。
倒是韋斌郎君與幾位身強力壯之進士通宵達旦的嬉戲,並不覺乏累。
開元元年的冬至日次日,天色陰沉,彤雲密佈,獨孤心慈在街鼓三通後方才起身,帶兩護衛到院內早操,卻見劍神府小劍神楊秋已在舞劍。
楊秋並不避諱外人觀看,點頭致禮後繼續專心練習。
獨孤心慈看一眼,只覺其劍勢端厚,一刺一撩,路數清晰,見慣廟街死神獨孤神的快劍,此刻楊秋的劍法如春風拂面。
獨孤心慈三人排成一行,繼續扭頭擺臀,彎腰揚手,熱身後又來套五禽戲,放下心神倒做的專心致志。
“汝這五禽戲倒與眾不同”等獨孤心慈做得感覺有點微汗方才停住,就聽小劍神楊秋點評道。
看著故作清冷卻稚氣尚在的小劍神,早間練習讓其亦有微汗,臉上白玉般的膚色中隱現些微絨毛,獨孤心慈忍不住感嘆年輕真好,渾不以為自己只比其大個兩三歲模樣。
“嗯,此套戲法乃司馬承貞老神仙所授,某的身體受損,強身健體而已”獨孤心慈笑道,毫不猶豫的拿司馬承禎老神仙頂缸,絲毫不在意在這冬日的清晨老神仙會不會多打幾個噴嚏。
“恩,動作較常見五禽戲緩慢許多,還多了幾套未見過動作,倒是與眾不同”楊秋出身燕唐第一武門,家族阿翁乃公認當世第一劍客劍神楊秀,阿耶阿孃亦為燕唐十大劍客之靈犀雙劍的楊靈燕犀。
“楊郎君倒是博聞多見”獨孤心慈笑道“稍等某洗漱一下共進早餐”
楊秋點頭,獨孤心慈轉身幾步由回頭“楊郎君若不嫌棄,等會讓古掌櫃送套衣裝與汝”
楊秋看看自己的衣裳,雖是錦緞華服,但昨日***宴,褶皺不少,頓時微微皺眉,搖頭幾下表示不嫌棄,再點頭幾下說道“叨擾遠東侯”
“哎,楊郎君客氣,喚某三郎即可,請稍候片刻”
有幾個住所在崇仁坊的進士回府,大多進士仍在高臥,溫鈺郎君倒起身了。
溫鈺獨孤心慈楊秋三人安靜的在昨日歡宴之處共進早餐,殘席當然已收拾乾淨,長安會所主人古德拉一旁侍候。
“這魚羹不錯,綿軟適中,不鹹不膩”獨孤心慈喝了一碗古德拉親手奉上的魚片粥讚道。
“難得得遠東侯讚賞,長安會所頗有光彩啊”屋外一人大笑。
這是一個微胖漢子,錦袍玉帶,手搖摺扇,正是前右威衛果毅都尉段雲。
“這麼冷的天還弄把摺扇?也不怕得風寒之疾?”獨孤心慈詫異的看看天,眼見著又要下雪了。
“汝這魔狼,年餘未見,就咒某生病?”段雲笑罵。
“好了好了,來碗粥?”
一番笑鬧,冬日的早點倒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