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麼?”龍敖站在安德烈身後,盯著螢幕問道。
安德烈搖了搖頭,手底下忙不迭地敲擊著鍵盤:“不行,完全追蹤不到他們的位置。”
“放假反而放出事端來了。”龍敖為難地摸了摸腦後勺。
“喂,我好心來通知你,你可千萬別把我出賣了啊。”坐在龍敖身後的殷茜手裡端著茶水,衝龍敖嚷道。
“知道了,”龍敖回頭看了看殷茜,“倒是難為你來告訴我。”
“反正啊,我已經想明白了,”殷茜放下茶水往椅子上一趟,“邢老爺子現在人老力衰,管不了那麼多事務;宋誠心不老實卻沒多少本事;李明哲一向只掃門前雪;郭仁杰和高籬那兩個人背地裡嘁嘁喳喳不知道盤算些什麼——想來想去,反倒是隻有你龍敖這兒最安全。”
龍敖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現在的PRDC,跟你我初到任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我說,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野心麼?”殷茜直起身板,嚴肅地盯著龍敖,“雖然我知道你這個人沒什麼心氣去爭去搶,可是你就眼睜睜看著PRDC落到郭仁杰那種人手裡麼?”
“郭仁杰不是挺好的麼?”龍敖離開正匆忙找尋隊員位置的安德烈旁邊,坐到了殷茜對面,“我倒是心很欣賞他的為人辦事,果斷、嚴謹、不留隱患。”
“你說的不錯,郭仁杰確實膽識過人,但是他有更嚴重的問題,”殷茜看著龍敖,一字一句地說道,“依我所見,郭仁杰是個不守規矩、不遵秩序的人,而且這人看似忠義實則慾望膨脹——這種人在混亂局面中當然可以有大作為,但在現在難得平衡穩定的格局下就是個禍根。”
龍敖點了點頭,讓殷茜說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郭仁杰跟高籬兩個人在謀劃什麼狗屁事情,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剛剛我偷聽到,真正與懷特·克羅接觸的並不是宋誠——是郭仁杰暗中指示懷特與宋誠接觸,以宋誠那種性格,肯定按捺不住便會出手的。”
龍敖點了點頭,心中暗想:宋誠那種急功近利、輕慢浮躁的性格,恐怕確實會禁不住懷特·克羅的誘惑鋌而走險。但這恰好暴露了他的真正實力:一個小小的戰鬥組,雖然卻有出彩之處、與特戰組的幾位交手還能全身而退,但恐怕未必能真正與秘密執行組以及安全保障組相抗衡。
“邢老爺子尚且還在主事,郭仁杰就已經敢揹著眾人開始操縱局勢,我真是不知道如若將來邢老爺子把會議長之位交給他的話,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殷茜搖著頭,眼中充滿擔憂的神色。
“近幾年我們剛剛穩下了局勢,與無銘那邊也因為縈嵐的加入而有所緩和,如果這一次郭仁杰真的搞出什麼大動靜來,恐怕我們難得的閒日子就又到頭了。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去爭取上層會議的席位,能在邢老爺子退居後成為新的會議長。至少你知曉其中利害,不會做出郭仁杰和高籬那些人會做的瘋狂之事。”
龍敖笑起來,他看著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殷茜,感慨她竟思慮如此之多:“我不過是特戰組的組長,哪裡會去參與這麼多大事呢?”
“你還在這兒酸起來了!”殷茜聽不出龍敖是在逗她,只是大聲嚷了起來,“且不說特戰組這幾年來出生入死成功完成了那麼多工,單是前不久殲滅懷特·克羅就是頭功一件!要我說,你就應該把宋誠那個胖子的位置給擠下來,再不然的話,把我擠下來也好!”
龍敖伸手示意殷茜小些聲:“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就算我不去爭這個位置,自然也會有人去爭的。”
“可是眼見的就是郭仁杰要成功了,”殷茜皺起眉頭看著龍敖,“難道要我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麼?誰?高籬?那個瘋子?李明哲?他年紀好像比邢老爺子還大呢!”
龍敖拿起殷茜的水杯去為她添水:“你說來說去,卻忘了一個。”
“誰?”殷茜抬眼想了想。
“你說韓舍?”
龍敖回頭看了看殷茜。
“就算韓舍不想,邢老頭也不會讓你說的那種事情發生的。”
……
“家裡還好吧?”
年輕人拿起杯來,讓老人為自己倒茶:“家裡……一如既往,很安靜。韓裘成天的不著家,房子都空出灰來了。”
“韓裘身為安全保障組的組長,忙是難免的。”
“是,”年輕人點了點頭,看著眼前老態龍鍾的邢國譚,“說實話,當時您讓他做了安全保障組的組長,我還是很詫異的。”
邢國譚抬眼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怎麼?你覺得我會怕你跟你弟弟串通一氣禍害我?”
“您可真會開玩笑,”年輕人笑了笑,“如果您怕我不老實,恐怕也不會讓我當這特殊事件應對部的部長了。”
“嗯。”邢國譚點了點頭,看著燈下的韓舍,他年紀比殷茜和高籬稍大一些,卻也不過三十歲的光景。比起高籬要靠眼鏡來掩蓋自己的戾氣,韓舍才是真正的可以用“文弱”來形容的人:話不多,有問方答;瓜子臉、細長眉,不說話時總是垂著眼觀瞧杯中的茶水;面色白皙,找不到半點的瑕疵,就算被認成女人也不奇怪。
“我看的出來,除了你,其他人都不過是裝出來的——且不說宋誠那種把慾望掛在臉上的人,郭仁杰、高籬之流都心懷鬼胎;殷茜看上去倒是沒什麼想法,只是她的能力做科研剛好,也沒有統領組織的本事;至於明哲,跟我一樣,老了,沒有什麼心力了。”
說到這,邢國譚提醒韓舍:“喝呀,別光聽我說,涼了就不好了。”
“哦,哦。”韓舍應著,喝掉了杯中的茶。
老人又探身為他斟茶:“我經了這麼多事,看了這麼多人,還就是沒見過你這樣的。”
時下天氣漸冷,韓舍攏了攏脖子上的亞麻圍巾,雙眼透過圓框眼鏡看向邢國譚:“哪樣的?”
“無慾。”透過氤氳的茶汽,邢國譚一雙渾濁的老眼盯住了韓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