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湖面上結了薄薄的冰,將已經枯萎發黑的荷花的莖都凍在了裡面。湖心有一個略顯破敗的亭子,裡面傳來“滋滋”的油脂發散出來的聲音。
“呼——呼——!”白孤用力地吹了吹夾在筷子裡的肉,又往自己的小酒盅裡倒了一點酒,嘴裡還不忘嘟噥著,“這俗話說得好,烤肉就酒,越喝越有。”
坐在他右手邊的木易託著腮,表情很是愁苦:“這是哪門子的俗話,不是餃子就酒,越喝越有麼?”
白孤擺了擺手:“哈哈哈,一回事,一回事。你不能跟一個百歲老人計較太多,何況還是一個看起來比你更年輕的百歲老人。”
“那,這就是你把我跟星辰叫出來的原因麼?”木易看了看坐在白孤左手邊、正在為烤爐加火的星辰,衝白孤說道,“就為了陪你吃烤肉?還在這樣一個冷風四竄的地方。”
白孤笑了笑,用自己的小酒壺為木易斟上一杯:“別抱怨那麼多了,我可是準備了不少好羊肉,你不吃可浪費了。”
星辰不動聲色地喝著杯子裡的酒,伸筷把自己面前半熟的肉翻了個面。看上去他很願意參與這種自己動手的餐飲活動,而且絲毫不為周圍陌生而破敗的環境所影響。
而且白孤沒有騙他們,這確實很好的羊肉。肉質軟嫩、汁水豐盈、幾乎沒有羶味,非常適合炭烤。如果多帶一個鍋子,用來切片涮火鍋也極好。
“再說,我也沒有說來這裡就是單純為了消遣,”說著,白孤抬眼看了看自己對面,“這不就有客來了麼?”
話音一落,三缺一的桌子邊忽然緩緩地拉開了一個通向其他空間的門。
見此情形,坐在白孤兩邊的星辰與木易都抬眼觀瞧過去。
韓楸澍的腦袋試探般地伸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三人。
“喲,都在呢?”見到三人,韓楸澍絲毫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桌子空缺的位置。
“你不給卡洛爾也找個位置麼?”見亦雙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白孤一邊問一邊遞給韓楸澍筷子。
“亦雙又不稀罕參與這種飯局,”說著,韓楸澍夾起一片生肉放到烤爐上,那羊肉隨即冒出一陣煙氣與“滋滋”聲,“要不是她寸步不離,她都不屑地來呢。”
對於韓楸澍,星辰倒是已經很熟悉了。而木易也見過一次——就是懷特·克羅第一次親自出手的時候。至於白孤什麼時候見過他,恐怕只會比星辰與白孤更早一些。
此時,站在一邊的女管家卡洛爾·伊特諾(也就是亦雙)開口了:“白孤先生,少爺找您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談。您把事情帶進用餐時間,未免有些太失禮了。”
白孤不生氣,一仰頭將杯子裡的就喝乾後對她說道:“卡洛爾小姐,餐桌上才是說正事兒的地方。”
“請不要將您的文化傳統套用在我們身上。”說完,亦雙不屑地扭頭看向遠處凍結的湖面,不再爭論了。
韓楸澍悄悄地做了一個“抱歉”的動作,然後開口說道:“現在懷特·克羅死了,不管是白孤先生還是我都已經去了一塊心病。”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木易插嘴問道,幾人裡面似乎只有他與韓楸澍見面最少似的。
“很早很早,”韓楸澍回答著木易的問題,“在懷特·克羅第一次開始大規模進行行動的時候,我與白孤同時趕到了現場。可惜我們都晚了一步。”
白孤接過話來,探身去給韓楸澍倒酒:“我呢,以為他是玄君陽的幫兇。他呢,以為我是玄君陽的幫兇。為此我們還打了一架。”
“哈哈哈,不分勝負的事情不提也罷。”
星辰坐在中間,不聲不響地將肉夾起來。
“那你這次來有什麼事情呢?”雖然氣氛輕快,但木易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倆是在進行無意義的客套。等到嚴肅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反倒是這種氣氛的忽然消失讓人更加難受。
“嘿嘿,”韓楸澍很實在地笑了一下,“木易先生還真是直來直去,不愧是狙擊手作風。”
說著,他將被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開口了:“其實這次來,是想跟各位商討一下更加重要的事情……不瞞各位,我是這個世界的觀測者——觀察、記錄這個世界的事象,這是我的職業。之前,我一直都是處於默默關注各位的狀態。”
亦雙站在一邊,觀察著水中的死蓮。
“當然,我並不比在座的各位要更加厲害。觀察這個世界的異動只是我的工作,並不代表我有能力左右這個世界的動向。比如這一次懷特·克羅的事件,沒有各位的幫助,我是完全不能解決的。”
這時,亦雙忽然插嘴打斷了韓楸澍的話:“少爺的行為其實已經越過了他的職權。作為世界的‘觀測者’,是不允許與這個世界中的人接觸的,更不允許參與其中。上一次他從懷特·克羅手中救下各位的行為其實已經超越了他的許可權,”說著,亦雙白了韓楸澍一眼,“而且少爺也是眾多‘觀測者’中唯一一個總是越權行為的!”
韓楸澍無奈地笑了笑:“這裡不光是我的職業區域,也是我的故鄉。所以我總是喜歡嘗試著保護它。”
“怎麼?除了懷特·克羅之外,難道還有更大的威脅?”話說到這兒,一直默默無言的星辰開口了。
“您還真好意思說,”韓楸澍看著星辰,“您在我工作賬簿裡面的威脅程度可是高於懷特·克羅的。好在您比他更富人性,所以我一直將您視為朋友。”
星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