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倒入杯中,合著屋內昏黃而微弱的燈光,熱氣氤氳升騰。咖啡的香味很快地飄散出來。
白狐攪拌著咖啡,他一直好奇,為什麼冷水倒入杯中的聲音清脆靈動,而熱水倒入杯中的聲音厚重深沉,聽起來像吐痰。
轉身,端著兩杯咖啡走進客廳,他把其中一杯遞給埃文·羅伯特。
“給,湊合著喝吧,”看著埃文接過他的咖啡,白狐說道,“沒有找到咖啡豆,用的是速溶咖啡。糖、奶精,新增劑,矯情人的最佳選擇。”
埃文搖了搖頭:“這已經很好了,當初在戰壕裡的時候,咱們只能用搪瓷缸子合著炮灰喝咖啡,血腥味兒比咖啡味兒還濃烈。”
白狐點了點頭:“說的是。”
“轉眼間,都這麼多年了,”埃文捧著咖啡,他的眼中有著老人的安詳與平靜,“兩個都已經該死去的人,現在卻坐在一起喝咖啡,想想都覺得好笑。”
聽著他的感慨,白狐沒有說話。
“這是你家麼?”環顧著這棟古舊的房子,埃文問道,“只知道你是英國人,不知道你還挺有錢的。”
白狐喝了口咖啡,擺擺手:“這是我朋友家,我家在隔壁——已經不是我家了——變成書店了。”
“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將咖啡放在茶几上,埃文的目光放到了白狐身上。
“來殺我?”白狐看了他一眼,將雙手舉起來,表示自己手無寸鐵,“應該是來殺我的。”
“你就不好奇,是誰派我來的,是誰讓我變回這年輕的樣子的麼?”埃文看著白狐,慢慢站起身來,露出了腰上的槍,“從原來在特攻隊的時候,我就討厭你這幅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漠不關心、滿不在乎的樣子。”
白狐輕嘆了口氣,好像憋了很久似的,不情願地開了口。
“是玄君陽讓你來的吧?”
“誰?”埃文皺了皺眉頭,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啊,對不起,”撓了撓頭,白狐更正了一下,“現在他應該叫懷特·克羅了吧。”
“你知道他?”埃文坐了下來,他的表情中,充滿著對未知的驚慌,“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
他的喘息開始變得粗重,彷彿因為恐懼的壓迫而氣喘吁吁、歇斯底里。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死,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年輕的樣子?”
“為什麼那個傢伙能讓我變回年輕的模樣,為什麼他給了我這個硬化的能力!”
“為什麼……為什麼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緊緊地咬住牙根,埃文看著自己的雙手。他能感覺到,他的內質在發生改變,獸性在慢慢侵佔他的思維,他以為是向白狐的復仇使他變得嗜血,但他錯了。就在與那位和藹的老人交談之際,他都在壓抑著自己殺戮的衝動。
就在他快要失去冷靜之際,白狐的手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隊長,”平視著沉重喘息的埃文·羅伯特,白狐的目光冷靜而無絲毫的掩藏,“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我,我有愧於你,還有鮑勃、巴特、弗蘭德斯……”
停頓了一下,白狐繼續說道。
“可是隊長,我不能,我做不到,這是戰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我珍重我們的友誼,但是我們有共同的任務,那就是勝利。而且,在下手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做好了被你們的亡靈所怨恨終生的準備了。”
埃文·羅伯特看著白狐,無言地。
“那個混蛋,在利用你的仇恨。使用他的力量,將使你失去理智,化作野獸。我見過太多那樣的人了……”目光看向別處,白狐的眼中閃爍著一絲憂傷,“你被他騙了,隊長。”
得到了答案的埃文,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其實,在認識我之前,你就已經活了很久了吧。”
白狐搖了搖頭:“活得不算久,不過死過很多次。”
微微張開嘴巴,埃文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終於,看著白狐,他緩緩開口道:“殺了我吧。”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