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正在套外套:“我們需要跟進拍攝,快準備一下。”看來,暫時的緊張並不能掩蓋她追求刺激與探索未知的天性。
雖然在赤道上太陽尚未落山,冰島的郊野此刻卻已經進入了黑夜。冷風吹過,裹著外套的我依然忍不住打冷戰,這更讓我對超人類基金會的制服材質產生了好奇——儘管站在冷風中,卻沒有一個隊員因此而瑟縮半分。
“嘿,約翰,”站在隊伍的最後面,斯嘉麗輕輕趴到我的肩膀上,“你看到那個女隊員了嗎?”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個看上去與斯嘉麗年齡相仿的小姐。身材十分高挑,眉目清麗,雖然夜色深沉,我卻感受到了她淺色的雙瞳所散發出來的光亮。與斯嘉麗纖瘦的體型相比,那個女隊員的肌肉量要更多一些,看上去也多了一份緊實的感覺——也許是過多的近身戰鬥所導致的。
“怎麼了?”我不明白,斯嘉麗只是為了表達羨慕之情麼?
“她是俄羅斯人,”斯嘉麗悄聲說著,“和我們一樣,她下個周也要結婚了!”
英雄自然是可以結婚的,不過超人類基金會官方從來不會對外透露英雄的私生活狀況。想必也是為他們本人以及家人的安全考慮。
“哦,那可真是個令人欣喜的事情,”我小聲與斯嘉麗討論著,“她告訴你更多了嗎?”
“當然,”斯嘉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過這可不是應該寫入報道的內容,還是等休息的時候再告訴你。”
正當我們小聲討論著的時候,和我合作多年的老搭檔攝像師陶德走了過來:“約翰,我們該動身了,”說著,他向後指了指,空地之上,擺放著十餘輛越野車,“看樣子要到達目的地,還要再坐上一段。”
藉著夜色的掩映,越野車在道路上疾馳著,我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好像有什麼潛伏在我體內的怪物,一邊瘋狂地抽搐著它扭曲而臃腫的身體捶打我的心臟、一邊又滿懷著恐懼緊緊扼住我的喉頭。為了緩解這種令人不安的感覺,我將目光投入到向後飛馳的夜色之中。此刻,所有的車輛都在我們的前方飛速行駛,而我們則緊緊跟隨在英雄們的身後。這不是我第一次來到冰島,向四下看去,燈光的掩映中盡是枯黃的草皮,黑暗之中好像有動物在跟隨車輛奔跑,反光的虹膜拖過長長的幽光。
“這次任務的人數竟然多達34人,”斯嘉麗翻閱著資料,這是在本傑明先生的特許之下得到的成員名單,而我們得到的也僅此而已,“這次一定能寫一篇好報道。”
“也許我應該先寫一篇好的婚禮致辭。”我打趣地開著斯嘉麗的玩笑。
隨著車一路南下,黑壓壓的東西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愈來愈近。
是森林。
“嗯?怎麼回事?”陶德的言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揣度的疑惑。
“怎麼?”我和斯嘉麗一同看向他。
“我……我不太確定,”陶德舉著攝像機,透過夜視看向前方黑壓壓的森林,“這裡原來真的有一片森林麼?”
於是我又再次看向那片愈來愈近的森林。黑暗之中,車燈之下,那片森林未被照射到的漆黑之中透露出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陰森,等待著吞掉逐漸靠近的我們。
車子停了下來。
我看見世界英雄從車子上走了下來。有幾個看上去地位很高的英雄也一同下車,他們站在森林邊緣,討論著什麼。可惜距離太遠,我並沒有聽清。
“他們在說什麼?”斯嘉麗湊近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天曉得。四周這麼陰暗,這裡又是寒冷的郊外,除了天空中的一點星光,也就只有戰地車的車燈能夠拓寬我們的視野。在這種狀態下我能夠看到他們聚在一起、嘴巴在動,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說實話,”陶德調整著他手裡的機器,也許夜視裝置可以使他心安一些,“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差事。”
“得了吧,”斯嘉麗回頭看看陶德,“你每次都這麼說。”
“不!”陶德皺起眉頭,著重強調著,“這次是真的!想想看,如果這裡真的有猛獸,那些英雄們也就算了,他們自然應付得來,我們該怎麼辦呢!他們戰鬥起來,真的會顧及我們麼?”
陶德總是擅長在積極中找到悲觀的要點,好像這樣可以讓他未雨綢繆。但有的時候我覺得他真的可以戳中事情的重點。他說的話讓我擔憂起來。
當斯嘉麗打算繼續跟他爭論的時候,我的身體打了一個寒戰,好像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了我基因深處作為靈長類動物尚且存在的那麼一點點的危機意識和恐懼感。而就在該死的立毛肌還沒有緩和下來的時候,在我們三人中間,漆黑的東西就“嗖”的一下出現在我們眼前,就連它落在車板上的沉重聲響,都彷彿比那身影出現的稍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