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確定很多人跑到青木原樹海自殺的原因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為造成的,但我敢肯定這種情況已經被人利用,並且極有可能是被蘆屋家族的人利用。血裡玉說蘆屋千丈曾經在深山中隱居多年,莫非就是這裡?
我與中山直樹聊了一會兒,他已經在這兒住了十幾年,見過太多到這兒來自殺的人,但並沒有見到其他特別的東西,最近也沒人來過。據他說在樹林深處有一處廢棄的舊屋,原本是一個富商建造的渡假別墅,後來因為太多人到這兒來自殺,沒人敢住也賣不出去,所以荒廢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看,所以他沒有去過,不知道具體地點。
老頭說不能為我提供修車的服務,但可以留我在這兒過夜,我哪裡真的有車壞了?所以感謝過他的好意之後,在他疑惑之極的眼光中離開了。
我記清了小店外面附近的樣子,以便於以後傳送,然後向老頭說的廢棄舊屋方向走去,這也是大多數自殺的人走的方向。
地上有較厚的積雪,不過還是可以分辨出是一條小路,沒走多遠我就看到了一個警示牌,上面是日文,從一鱗半爪的漢字和偏旁勉強可以猜出內中有“珍惜生命,禁止自殺”的意思。在一些積雪沒有覆蓋著的地方,可以看到散落的布料、礦泉水瓶,其中一根樹枝上還掛著一個遮陽帽,估計都是死人留下來的。
再往前走已經沒有小路了,樹木巨大,濃廕庇天,古藤垂掛,陰森森非常嚇人。雖說我完全不怕一般的鬼怪,但是這種氣氛還是會影響我,讓我覺得緊張和不安。到了這裡就無法分辯出方向了,我拿出羅盤看了一下,還是正常的,曾師祖的這個羅盤能夠不受地磁影響。
我繼續往北方走,沒走多遠小雪就發現了雪地中有一個骷髏頭和少量細碎的骨頭,看上去已經有不少年頭了,卻不知為什麼沒人收走,也沒有身上其他部分的骨頭。
“你看那邊,還真有人上吊呢!”小雪突然叫起來。
我以小雪的視域看到,右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斜靠在一個大樹上,耷拉著頭,腳離地只有尺許,脖子上掛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樹身較高處。
我走過去細看,這人約三十來歲,穿著工作服,因為天冷還沒有腐爛,但面板已經變成了青藍色,一張臉疲憊憔悴並且有點脫水,看起來很嚇人。
我有些背上發冷,不是死人的樣子讓我感到害怕,而是他上吊的方式。因為他的腳離地面很近,當他被勒得窒息時,難道就不想用腳惦著地面,或者用腳撐在樹上脫離繩套?在我的印像中,中國人上吊都是懸空掛在很高的地方,套進去了就是反悔也沒有辦法脫離。或許是日本人特別有毅力,能夠臨死都不掙扎吧?可是有這樣的毅力還有什麼事做不成,還要自殺?
小雪說:“有可能他自殺之前已經迷失了心智,不會覺得痛苦。”
這個可能性很大,被鬼怪迷惑或是受邪氣影響自尋死路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或者是處於幻覺中認為自己在做非常偉大神聖的事,義無反顧地去死。那麼這麼多自殺的人來自不同的地方,是在外地就受到了影響,還是到了這裡才受到影響?這個真的是太奇怪了。
繼續往前走,我們又看到了不少骷髏和屍體,以及許多死者遺物。奇怪的是這麼多人死在這兒,我們卻沒有遇到一個陰魂,森林裡只是顯得陰氣比較重而己——這進一步證實了我的猜測,有人充分利用這些“資源”,把陰魂拘走了。
“公子,有一件事我們可能疏忽了,以蘆屋光的實力,血裡玉勝他都非常勉強,上次是蘆屋光受了重傷才會被血裡玉追得很慘。現在蘆屋光的傷可能已經好了,可能還有幫手,你覺得憑我們的實力有幾分勝算?”
我沒有忽略這一點,而是我不能因為敵人強大就退縮,所以我不去想這個問題。至於勝算就真的很難說了,修為、法術雖然是主要指標,影響勝敗的還有時機、地型、環境、策略等等,至少有一點我佔了優勢:蘆屋光不知道我直接飛到這裡來了,我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樹林很茂密,加上大部分地方有積雪很不好走,我雖然提氣奔走,前進速度也不快。走了一個多小時,前方出現一條小河,居然沒有結冰,河水清澈,嫋嫋冒著熱氣。順著小河往上游看時,我真以為我看花眼了。
二十多米外,一個女子坐在小河邊的大樹根上,赤腳泡在水裡,正在用一把梳子梳洗著瀑布般的長髮,一身雪白的和服白得連冰雪也失去了光彩。她歪著頭,側臉和下巴對著我這邊,雖然沒有看到整張臉,那種溫柔端莊的美麗已經讓我忘記了呼吸。
“啊,好美的女子!”小雪驚呼一聲,緊接著又說,“一定不是人!”
我也立即回過神來,絕對不會有活人半夜三更到這兒來梳頭洗腳,再說她穿得那麼薄,是人的話早已凍得瑟瑟發抖了,怎會如此從容?但是她身上沒有很明顯的陰邪之氣,只有清冷脫俗的感覺,與天地冰雪融為一體,非常和諧,又不像是鬼怪。
那女子轉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那種柔婉之美簡直無法形容,我幾乎要忍不住邁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