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林梅:“陸成山在那些人之中嗎?”
林梅搖頭:“我沒有看到,那些人全身黑衣並且包住了臉,但是我聽到了一個人自稱‘貧道’,應該是道士。”
林梅沒有認出陸成山,並不代表陸成山不在其中,至少這些人是陸成山派來的。按我推測,陳星離開之後,心有不甘,於是找當年的陳校長打聽到了陸成山的聯絡方式,告訴陸成山我身上的狐狸精還沒有死,希望陸成山來除妖。陸成山懷疑我拿走了玉符和藏寶圖,肯定向陳星打聽,剛好陳星見過玉符在我師父手裡,於是陸成山叫她帶路……
師父遇難,可能是被逼供致死,也有可能是陳星叫那些道士乾的,她並不知道我師父對她的關愛和支援,她要殺了我最尊敬的人來報復我,甚至想要殺了我媽和林梅!我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去北坑村一拳斃了她,這個賤人!
林梅撲進我懷裡哭了起來,嗚咽著:“她……她是不是因為我才殺了師父?”
“不,這不關你的事,這完全是我的決定!”我輕輕拍著她的背,要說有錯,那也是我的錯,可是我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愛人麼?她兩次到了我床上都不是我希望的,她找上門來也不是我能預料到的,這是命運強加到我身上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強忍悲痛,先安排師父的後事。師父和我的親友紛紛趕來,自有周家本家的長輩主持,設靈堂、發僕告、請樂隊、接待客人等等。師父的兒女都還沒來,就由我披麻帶孝當孝子,做徒弟和兒子該做的一切儀式。師父生前沒有積蓄,幸虧林先生給了我三萬元,否則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其他事情我都沒有反對,只是堅決反對請新興的“洋鼓隊”,聲音驚天動地,演奏的流行樂曲亂七八糟,那是對死者的極大不敬,也會驚嚇了亡魂,師父生前就是極力反對的,只是許多人愛面子非要請。在我的反對下,最終只請了傳統的民俗樂隊,奏傳統的哀樂。
師父有製作好的棺材,只要油漆一下就行了,當時雖然推行火葬,但已經有製作好棺材的人還是允許土葬的,師父一輩子沒有趕上好政策,這一次算是趕上末班車了。但是讓我有些頭痛的是師父生前沒有為自己找好墳穴,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方面的話題,現在突然之間想要找一個風水寶地談何容易?我猶豫再三,決定先在後山一個馬馬虎虎還能過得去的地方建墳,等到我找到理想的地方之後再遷過去。
下午師父的女兒和兒子先後回來了,女兒在靈前乾嚎了幾聲,我聽不出聲音中有任何悲痛;師父的兒子一臉橫肉,光頭,臉上有刀疤,不但沒有掉一滴眼淚,還叼著煙抄著胸問我師父留下了多少存款,值錢的東西哪裡去了……
我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什麼都忍了,最後給了他三千塊,師父的所有遺物由我處置。
我不能沒有與師父告別一聲就這樣天人永隔,當天晚上接近半夜之時,我把幾個守靈的人趕了出去,關起了門,熄了燈,只留下一對白燭。然後開天眼,降低體內陽氣,一手持招魂幡,一手持招魂鈴,開始施法召喚師父的魂魄。
招魂的咒法,有些類似於屈原的詩《招魂》,不過沒有那麼長那麼複雜,內容比較靈活,主要是訴說亡者牽掛的東西,以此引來亡者的靈魂。我還沒念幾句,就看到了師父做著推門的動作從門口走了進來。
師父的模樣一如往日,只是身體是虛的,以前病怏怏的樣子已經不見了,衣服也很乾淨整齊,反而覺得比生前精神得多。我急忙跪了下去,叫一聲“師父”便泣不成聲,但卻不敢大聲,怕衝撞了他。
“起來吧,不要哭。”
我腦海中響起了師父的聲音,不由大吃一驚,因為以前我跟隨師父給別人招魂過,招來的魂魄靈識低的只是愣愣站在那兒,靈識強的也只會做一些動作表達意思,無法與生人直接勾通。亡魂不等於靈體,能力是非常低的,甚至會被一陣風吹散,能夠直接影響生人的已經是惡鬼怨靈,不屬於善類了。
我急忙抬起頭來,看到師父表情從容,面目詳和,並無兇厲之氣,這才放下心來。師父走到他經常坐的那張椅子邊坐下,大概是沒有觸覺了有些不適應,又站了起來:“你起來吧,你在城裡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很好,很好。”
我急忙站起來,驚訝地問:“師父,你怎麼能直接跟我說話?”
師父微笑道:“這一次你做下了大功德,臨水陳夫人派來了使者,免去我輪迴之苦,將要接引我去富貴善良人家投胎,因念你一片孝心,所以讓我來見一見你,即刻就走。”
“啊……”我很震驚,這麼說真的有神仙存在,並且因為我化解了白塔和烏塔的危機記我大功一件了?
師父說:“有徒如此,夫復何求?我很高興,沒有遺憾,所以你也不要傷心。”
“不,不,師父我不想離開你,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學會,還有很多道理不懂,我還沒有孝敬你……”
“玄明啊,你心裡想要孝敬師父時,就已經是在盡孝了,世上再多享受也是過眼雲煙,抵不過一片孝心。至於學業,你已經超過師父了,這也是對師父最好的孝敬。”
我實在是捨不得師父走,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師父,到底是誰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