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王毀滅了“鬼母會”,為他、為“陰兵過境”的受害者們報了仇,他理應心懷感謝;
平等王破壞了他的故鄉,他理應產生仇恨。
但事實是,無論是感激還是恨意,都無法讓心中的天平堅決倒向一邊。
他既無法像那些追隨者一樣,為了賭上讓平等王為自己報仇的可能性而付出一切;
也無法像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樣,對肆意妄為的最兇最惡之祖只剩畏懼和厭惡,純粹當做大魔王來看待。
孤身一人的岑冬生,無論實力還是地位,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不上不下”的平庸;
甚至連個性,連看待人和事物的方法都是這樣。
正因為岑冬生是這樣的人,對待那個人的態度,才會如此複雜。
他甚至想過,假如那天接受平等王的邀請,事情是否不會發展地到今天地步……
那時候的平等王,固然手段過激,殺人無算,但她的身上,還是有著某種讓岑冬生共鳴的地方。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那個人說不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她是那一雙雙彷彿悶火般燃燒著的眼睛所注視著的背影,是弱者們僅剩的希望。
但岑冬生很快就清醒過來,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多麼愚蠢。
可能只是因為那一日的經歷所帶來的情感和衝動,讓他昏了頭吧。
雖然他那天見過的平等王挺好說話,但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對她而言,是個陌生的局外人。
伊清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靠著僅僅一次的邂逅,岑冬生終究無法得到答案……
也沒有人能得到答案。
沒有人能接近她,沒有人能理解她。
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
岑冬生思來想去,覺得如果說這世上真的存在改變她的機會,那就是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能與她的殺意相抗衡的力量——
也就是成為“祖”後,再成為她的同伴,這樣就能在發瘋之前阻止她。
但這是永遠不可能的。那位於頂點的寥寥幾人,在平等王眼中、在他們彼此眼中,始終是對手。
岑冬生放下報紙,望著窗戶外蔚藍的天空,他有預感,那列朝著深淵狂飆突進的列車……
即將迎來終點。
……
數日後。
統治局總局長,哲人王安知真,正式向平等王宣戰,並號召其他大區一同通緝。
一起參與的“祖”,有滄東大區的統治者極樂王,以及本就與平等王有仇的幽冥王。
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這一戰幾乎牽扯了大半個和夏大區的禁師勢力,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終以平等王的死為落幕。
理所當然,平等王的薨歿,對世界、對全人類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在她死去的那一天,無數人為之慶賀。
那是在岑冬生成為禁師第四年的時候——
……
現在時間。
二〇一〇年的夏天。
夜晚,“鬼屋化”的才新學院。
重生者的睫毛微微顫抖,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