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瓢潑大雨說來就來,不少正在往止淵庵趕的香友被淋得一身溼。
一位小廝打扮的男子冒著雨往身後的上帷子的暗紅軟轎跑去,作了一揖,低聲道,“老夫人,距離止淵庵約麼還有一個時辰,我們是加快速度往山上趕,還是在山腳下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往山上走?”
轎中裡的人先是咳了幾聲,聲音有些發啞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廝連忙答到:“現在約麼著是申時了!”
“竟是申時了!”老夫人的聲音略帶著驚異,思索了片刻回到:“還是加快速度往止淵庵趕吧!若是等到雨停了再往山上趕,估摸著到止淵庵天都黑了!”
小廝得到老夫人的回答,不敢耽誤,回了聲是,便迅速地朝前向其他人吩咐,加快腳程。
止淵庵坐落在止淵山上,是楊城波為聖名的香火之地,每日都有不遠萬里辛苦趕來的香客,只為聽聽這庵主靜瑛師太講道,順便看看庵中長年盛開的香水蓮,吸一些“佛氣”。
也許對於那些香客來說,止淵庵是神聖的,是問道求緣的地方,但是對於許南風來說,止淵庵就是牢籠,是規矩,是這不可那不行,天天跟著師太唸經的無聊之地。
她有些無聊地朝放生池裡撒著魚食,望著紅色錦鯉爭先恐後地搶奪食物。扯了扯她的長髮,她實在弄不清靜瑛師太為什麼要把她留在止淵庵,還說什麼她與佛有緣,更氣人的是奶奶竟然滿心歡喜地讓她留在這地方,說是練練她性子,一呆便是五年之久。
可憐的她那麼小就遠離爹孃身邊,不能享受承歡父母膝下的快樂,整日地跟著師太、師姐們長伴青燈古佛之下,她覺得許家那些長輩們再不來接她,她估摸著他們下次見她就是個光頭小尼姑了!
想到這她不安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也不知這頭髮還能在頭上待多久,尤其是師太每次看她頭髮時總會忍不住唸叨著什麼斬斷頭髮便是了卻紅塵的第一步時,她都會忍不住為她的頭髮提心吊膽,想到著,她忍不住再一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師妹!師妹!”不遠處傳來幾聲嘹亮的喊聲,許南風,拍了拍手,起身站了起來,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淨塵師姐的聲音。
說起這個師姐,許南風就有些頭疼,淨塵雖說是師姐,但年齡要比她要小上五歲,今年才剛過九週歲,長得倒是可愛,只是那張小嘴總是念叨起來沒完,每說幾句就要說上“我佛慈悲”、“阿彌陀佛”,簡直是靜瑛師太的縮小版,偏偏整個庵內於淨塵年齡相仿的也就只有她一個,故此小淨塵總是喜歡跟著她。
“師妹!師傅喊你到前殿去!”
“前殿?好端端的叫我去前殿幹什麼?淨塵!你該不會把我偷偷摘香水蓮的蓮子告訴師傅吧!天!”
許南風整個人感覺都糟透了,她能感覺她的頭髮已經不保了,腦海浮現出她與淨塵同樣的小光頭。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不是!”淨塵有些無奈地看了看這個有些發抖的師妹,“你忘了?那香水蓮的蓮子我也偷吃了!”
說到這,淨塵不由地放低聲音,“你當我傻了,我怎麼會自己告自己的狀!好像是有個香客,師傅讓你去拜見,說是長輩!”
得知自己頭髮保住的許南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早說!嚇死我了!等等,你說有長輩到了?我的長輩?”
該不會是奶奶良心發現了,要接她回去啊!想到這,許南風滿心歡喜,拔腿就朝前殿跑去。
忘著許南風那矯健的背影,小淨塵摸了摸自己的小光頭,不由無奈地喃喃自語:“這個師妹,怎麼這麼不淡定,身為出家人,要撇去紅塵,雜念太多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