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可能了嗎?”
這個問句,無論我如何小心地措辭,都無法改變它的本質。
——醜陋,軟弱,無能無力,以及任人宰割的本質。
安琪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問這個幹什麼?”
“回答我。”
“我不想回答。”安琪朝我伸出手,“康榕,把刀給我。”
“回答我。”我固執地堅持著。
“你他媽想幹什麼?”安琪不悅地皺眉,“康榕,有什麼事我們可以談。把刀放下,或是給我。”
我冷笑著把刀放下,“嚇著你了?”
“沒有。我知道你不會做傻事。”安琪聲音冰冷,“你不會。”
“是麼?”我看著刀刃上倒映的自己的眼睛,“你到底是太瞭解我,還是太不瞭解我呢?”
“康榕,我們坐下聊聊吧。”安琪的雙眼死死盯住我手上的刀,彷彿隨時準備撲上來一把奪下。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用一種自己也討厭的,怨婦般的語氣嗔道,“只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好。”
安琪終於抬眼看我。他的眼底佈滿血絲,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散發著迷人的清冷味道。
“不可能。”安琪平靜地應道,“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就這樣吧。”
他撥弄兩下未乾的頭髮,“媽媽的家族不會同意。你媽媽更不會同意。”
我沉默了半天,終於反駁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麼要徵求別人的同意?”
“因為我們都不是孤立的人。”安琪幽幽望著我,眼裡有閃躲也有勸誡,“一個人不僅要對自己的生活負責,還要對自己身邊的人負責。”
“負責?”
“不傷害對自己重要的人。”安琪微微皺眉,費心地為這個詞下定義,“我不能再讓媽媽的家人失望,不能再讓他們對媽媽指指點點。”
是這樣麼……
我一直不瞭解安琪母親的家庭。
那樣複雜的家庭,離我太遙遠了。
所以,我害得安琪媽媽被自己的家人看不起了?
我感到憤怒。對親戚子女的戀情指手畫腳的家族,讓我心生惡寒。
同時,我也感到內疚。
安琪媽媽人生最後一段日子裡的痛苦,幾乎都是因我而起……
我果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壞人。
“我也不能再傷害你和你媽媽了。”安琪略微沙啞的聲音滑入我的耳膜,“我害死了你的妹妹,我不能再害你和你的家人了。”
“這樣啊……”我腦袋一片空白地附和著。
他果真變得成熟了許多。
家庭的變故讓他被迫蛻變。
如今的安琪比過去更具成熟的魅力。
可是我卻只想要過去那個,在我面前孩子氣的安琪啊。
“康榕,不是我不喜歡你了……但是,我們不可能了。”安琪輕嘆一聲,“昨晚是我太沖動……以後我不會再找你了。”
“好的。再見。”我低下頭,瞪著瑩亮刀刃上自己的雙眼,不去留心他離開的動靜。
這樣也挺好的。
有了答案的我,或許終於可以放下……
也終於可以坦然地迎接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