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千霧在書房批摺子,提蘊跪坐在他身邊給他磨墨。
千霧側過頭對她溫聲道,“其實你不必這樣勞累,還是去歇息吧。”
“我不累,就想陪著你,也是孩子想陪著你。”提蘊揚起溫柔的笑臉,忽而又湊過去看了看他手上的摺子問道,“最近出了什麼事,怎麼你總是皺著眉頭?”
“江南地區的玉壺縣位於祿河的下游,這幾年澇災不斷,當地知府又寫摺子上來,說是堤壩失修,如若再不加固,恐有決堤之患……”千霧捏了捏眉心。
“這是關乎著黎明百姓性命的事情,應該把摺子送呈皇上才是,為何會交到你手上?”提蘊覺得疑惑。
“你有所不知,父皇一向對南部地區嗤之以鼻,覺得是蠻夷之地,當地的百姓也是‘南蠻子’。所以並不放在心上,隨意撥些款也就罷了。況且玉壺縣年年上奏,父皇看多了也不當回事,就把事情甩給了我。”千霧皺眉道。
“天底下的百姓哪有什麼貴賤之分,都是皇上的子民啊……”提蘊忿忿道,“江南的百姓就不是人命了嗎!”
“父皇最是擅長使用懷柔之策,每逢初春秋收,就會調低江南的賦稅。因此江南的局面尚且還算安定,但是一旦玉壺縣的堤壩決堤,那這件事就難辦了。”千霧嘆了口氣。
“修建堤壩的工程浩大耗資巨大,先不說我不能越俎代庖替父皇興修堤壩,就僅憑我一人之力也根本無法成事。”千霧把摺子合上,“只能是吩咐我在江南的人多多留意,提早準備救災的人手和物資。”
就算如此,也不過亡羊補牢罷了……可千霧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古修建堤壩都是皇帝的旨意,千霧萬萬不可越俎代庖,那是觸犯皇權天威的重罪。提蘊低下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千霧見她不高興了,於是便道,“朝廷的事情你就莫管了,知道多了心裡反而平添煩惱,這些棘手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啊……就好好的待在我身邊,陪著我,好好安胎,其他的都不要管好不好?”
說著又把腦袋湊到提蘊的肚子上,輕聲問她肚子裡的孩子道,“你說好不好啊?”
提蘊看著他這樣,免不得又被逗笑了。
“孩子說好,我聽見了。”千霧又抬起頭,看著提蘊認真道,“你答應我,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好不好?”
提蘊笑著點點頭。
這時候,許崇新來報告,說是丁遠來了。
千霧讓他進來,丁遠跪坐在桌案前,看著千霧身邊的提蘊,似乎有點為難。提蘊見此就要起身出去,千霧卻拉著她的手,對丁遠道,“沒事,蘊兒不是外人。”
說罷拉過提蘊坐在自己身邊,拉住她的手放在桌下,手掌包住了她細嫩的小手。提蘊側頭看著千霧,千霧朝她笑了笑。
丁遠聽了點點頭,開口道,“早些時候王爺吩咐,讓我等將江南的線人拆調回京都的事已經開始著手辦了,只是京都各種勢力錯綜交雜,我們要在其中安插眼線還需要時間。”
從千霧知道皇上要殺提蘊,槿之的死也許跟宮中有關之後,他就已經著手將江南的勢力慢慢移向京都。不過京都確實就像一個滴水不漏的鐵桶,要融入進去實在不是易事。
千霧點點頭道,“這件事還是要繼續辦……不過江南的產業也不能放,早之前吩咐給玉壺縣屯糧屯資的事也需要加緊辦,今年的雨季時節就快來了。”
“是。”丁遠恭敬道,“另外,這半年江南的賬目已經交到宿雨姑娘手上了,待姑娘核實之後再跟您彙報。”
千霧點點頭,他便退下去了。
丁遠剛走不久,提蘊便對千霧道,“你在江南還有產業?”
“嗯,很早之前為了查槿之的死,就在江南地區佈線發展了勢力,如今我懷疑這件事跟宮裡有關,所以要收回來並不容易。”千霧道。
提蘊聽了又道,“賬目我幫你看看好不好?反正我閒來也無事……”
千霧看著她笑了,“你看看也無妨,反正以後你做了我的王妃,也是要幫著管賬的。”
於是叫宿雨帶著賬簿一起過來了,宿雨抱著兩本厚厚的賬本到了千霧的書房,一本是江南產業的賬目,一本是京都商鋪和王府的收支賬目。提蘊接過來,一翻開就頭疼起來。
這些賬目都記錄繁瑣,且不成規律,時而有意外的收支,只能在旁邊用小字標註,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姑娘,看這賬目是費心神的事情,您還是別管了,交給我吧。”宿雨見她皺起眉頭便說道。
提蘊搖搖頭道,“我且看看,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還給你。”
一本賬簿足以窺到許多東西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提蘊心裡默默想著。
宿雨便退出去了。
提蘊鋪開紙張拿起毛筆,千霧在一邊給提蘊磨墨,忽然覺得給她磨墨也是很新奇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