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楚之地,山外一片哀嚎,聲聲道道的修士哭訴拜求之音傳入山中,任由他們哀求跪拜,還是咒罵瘋狂怒號,王家的護山法陣不曾有過分毫的動盪。
山裡清冷的樓閣中唯有少數族人惶恐不安的望著天上各色光輝變幻。
一座高峰上,琴聲悠揚,蕩起風雪,凌亂的雪從山巔一直飛落到山腳下,素色掩蓋了一切,唯有天地玄音帶著輕快之意流淌在峰間。
王玄禮漫步而登,身上的紅袍被這風雪吹得飛揚,他來到峰巔,看著端坐在石上,雙膝奉琴的那撥絃女子,嘆道:“閣下未免太安心些了。”
“錚~”
琴聲斷奏,漫天的風雪也戛然而止,白素問的修長玉指輕撫弦上,並未回頭只是淡笑一聲,“怎麼?道友心緒不寧?可要我為你彈一首靜心曲?”
“白道友,你還有心思在這裡撫琴笑顏,豈不知祁靈門的陳掌門此刻正當臨大劫,或許下一刻祁靈門便沒了。”王玄禮忍不住怒氣上湧,聲音重重道。
“我自然知道,但你我心急又有何用?”白素問搖頭嘆道:“只要我們還在,東楚王家就能傳承下去,我祁靈門也不會斷絕。
已定之事何必再憂,不如用心思量著災劫之後該如何立足新的大勢中。唯有如此,才能對得起王遷離、王玄義、王玄昌道友他們的死。
否則,一味沉寂悲傷,哭天喊地,是做給誰看呢?於事又有何用?”
“你!看不出來白道友如此絕情,陳掌門把活下來的希望讓給你這樣的無情之人,不知道將來祁靈門還能否有如今前仆後繼,一心傳承的門風。”王玄禮目光沉沉,臉上是止不住的悲傷與憂愁。
“王道友,念在遷離道友的護命之恩上,我勸告你一句。前人之死,是為後人開路,而非是讓你感念其恩,永懷心中。”
白素問面上的神色淡了,她再次撫琴而奏,緩緩開口道:“你知道王家幾位真修為何最後偏偏是你能活下來嗎?只因你的神通是丁火之德,縱然早年道途止步卻也因此而活,在天為星,在地為燭,有蘊生血脈族人傳承之助,
你的血蓮之火只要燃燒,東楚王家的血脈便能傳承下去,便不會是隻存在於記載舊書的一個沒落家族。”
王玄禮聞言為之一愣,他一時間只覺得心口突突,張口想說什麼反駁的話,卻張了又張始終沒有再說出來一個字。
白素問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彈奏玄琴,天地間再次飄落下白雪點點,風和雪興,埋葬著人世的殺戮與興衰過去,她的耳中聽到的不是人族哀嚎絕望,而是天地的歡愉。
一位位真修的隕落,無數煉氣士的死亡,將天地靈氣回返於天地之間,諸炁蕩蕩興騰,眾生之苦,天地不能共情,天地之喜也罕有人歡。
白素問獨沉於天地共音之中,她的心智不再是常人的七情六慾,而是天地之情音聲色,她的道行在聲聲琴音中提升,逐漸高過真元的境界,一路攀升。
……
南絕島之南,殺戮不止,百塢山上一具具屍體沉於五光十色的池泉之中,絲絲縷縷的血液流入這座靈山寶池汙染了清澈的泉,滴滴濁水微不可察的歸入百靈門隱秘之地的癸池中。
甚至千里之外,更遠的遠方,血與泥混雜的濁地之水都在緩緩向這座癸池湧來。
癸池的底處,癸陰化蛇身而臥,身上流淌的血脈與青玄二分的池水呼應著,癸水之力越聚越大,越聚越盛,卻也依舊渺小散落,藏匿在大地各處,靜待時機。
……
西方的重重山巒中,一座玉色巨山屹立群山之間,山高百丈不止,然而天穹之上有持劍真修一劍劍落下,每一道劍光都讓這玉山搖搖欲墜落下滾滾碎石。
山中的蘇拓咬緊牙關硬撐著神通,可他不過是二轉境界,如何打得過頭頂上那位六轉圓滿的真修?
他知道再這般守下去唯有死路一條,所以必須要逃。
於是他傳音道:“今日生死劫臨,爾等各自尋生路去吧。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山下還有數十名弟子苟藏山中,聽到這話紛紛恭聲應是,不敢久留,化作道道遁光逃向四面八方。
天上的劍修看到這一幕冷笑道:“祁靈餘孽,漫天霞光在首,還想逃,可笑至極。”
話音落下,他舉劍一斬,劍光分化上百道追逐向這些弟子。
蘇拓看到這一幕原本打算抽身而走,還是遲疑了片刻,咬牙吐出一口精血,催動神通玉袂山化作漫天碎玉,想要接下這一擊,為這些弟子們儘量爭取一絲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