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臨城,以城為界,城內是南絕島的人間天地,城外是邪魔深淵,有無盡魔物年復一年的想要爬上人間。
但好在北臨城上有雷法真人位格鎮壓,使得魔物不敢靠近。也因此許多修士會自願去北臨城,求那生死之中的一瞬感悟,求那一線大道之機。
但更多的是被髮配到城中的家族門派,只能世代困居城內,與邪魔爭生機。
崔懷秋收斂了氣勢,笑道:“如今門中處境可算安穩?”
“算是安穩下來了。”章啟回道:“與百靈門的大真修在未央石上締結了盟約,向家也不敢逼迫太盛。”
“那就越早越好。”崔懷秋點頭,沒有去問如何做到的,只聽到未央石便安心了。
“那可要帶些弟子門人?分出些道統?”陳觀問道:“畢竟去了外海,還需多備些靈物。”
“不必了。”崔懷秋搖頭道:“帶煉氣弟子負擔太重,恐怕連山底的元磁之力都承受不住,而且太過費事了。
我等去了外海,不是為了立門立派,只用尋個靈機不錯的海島,在那裡潛修便是了。”崔懷秋仔細想道:“至於修行所需靈物,海中物產豐饒,想來是不會缺的。只要不招惹了海中王族,其他妖將倒是沒太大幹系。”
千世妍也點頭道:“不錯,只要真修在,道統傳承便在。若門中的隱秘洩露出去,恐怕反而會遭彌天大禍。”
“既如此,那便半年後出發吧。”崔懷秋想了想,說出了個時間。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七位真修共聚一堂,各自神通哪怕收斂起來,可天穹上還是有異彩紛呈的氣象。
七位真修共商門中諸事,談玄論道,言說舊事,三日三夜方歇,各自退去。
李玄月和李玄明得知了當年自家先祖之事,神色雖傷卻沒有失控,回到了芸城,祭祀父母先人。
千世妍則是準備回族中一趟,說是有要事在身。
章啟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推演陣法,陳觀則是忙碌著處理各種庶務,以及諸位真修商量出來的傳承大事。
眾真修裡存在感最少的厲淵則是回了愁雲山駐地,煉製他的真修屍傀和陰魂。
崔懷秋倒是頗有閒心的漫步在山中,看著山裡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當他來到那座峰上,看著千年銀杏樹尚在風中黃葉飄飄,只是當年舊人皆不在。
他獨坐山巔,望著滿天的星子,回想著王尋老祖曾幾何時對他語重心長的勸他獨行,李元老祖笑如春風的勸他前行。
如今這兩位都不在了,他即便獨行成山,前行千里,他們也都看不到了。
崔懷秋嘆息一聲,天上雨落來秋,他習慣性的取下腰間酒葫,在北臨城的四十年裡他學會了借酒消愁,也會借酒安心。
清香濃郁的酒倒入口中,洗滿天雨落澆溼了他的月白長袍,崔懷秋那一向橫著的眉目也鬆了下來,飄搖六十載,歸山一夜雨洗心安。
他喝了許多酒,不用神通真元去酒,只借著朦朧醉意,肆意坐在山頭,雨中舉葫,笑道:“南菀,若你還在,想必已經走的更遠了。如今你雖不在,但我還在。若有輪迴,有朝一日,你我也會相逢忘川畔!”
崔懷秋閉目躺下,任由雨水打溼他的面容,昏昏睡去。
第二日,晨陽升起,耳畔傳來一道嘈雜的鴉鳴。
“嘎~”
崔懷秋睜開眼來,卻見自己臉側站著一隻黑鴉,正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坐起身來,他才想起這是當年李元老祖的靈獸,不由得笑道:“小傢伙,多年不見,都已經煉氣後期了。”
“嘎~”
沉冥好奇的望著眼前男子,總感覺對方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
崔懷秋伸手摸了摸它的黑羽,嘖嘖稱奇道:“倒是天生死氣伴身,這東西就送給你吧。”
說著,他伸手一揚,地上出現七顆泛著黑光的圓珠,“這是真修級別的邪魔死後所化的魂珠,想來對你會有些幫助。”
沉冥見到這些珠子,頓時驚喜的嘎嘎怪叫,止不住的撲稜著翅膀,像是個小孩一般的手舞足蹈。
崔懷秋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神通【金素天】主肅殺秋傷,在天行燥,在地為金,主殺伐之利,掌天下之器。配合上他的劍道修為和金鳴劍體,兩相加持之下戰力極強。
他在北臨城突破真修後,必須要殺夠一定數量的邪魔才能出城,所以就一連殺了十幾位真修邪魔,除去上交的魂珠,還留下了些。
沉冥一口把這些魂珠含進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嘎嘎怪叫了兩聲,便展翅飛走了。
崔懷秋並不擔心它被吃撐爆,顯然沉冥的靈智頗高,懂得會循序漸進。
他遠眺山外,此刻夜雨停而晨陽起,斷虹霽雨,淨秋空。山染修眉新綠。當真是秋景映人,自己也該續行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