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暗雲籠罩,不分日夜,陰雨連綿越下越盛,起初這場雨只是人們眼中平常的一場秋雨,直到它一連下了十三個月。
廣元山脈已經被大水淹沒數丈高,平原谷底皆化作汪洋。
但這雨仍舊沒有停下。
又一年節時,漫天雨驟,細雨化作狂風合暴雨。
山中弟子也被告知的這場大劫的真相,海升陸沉,海妖獸潮即將來襲。
整個南絕大陸都會成為孤島,所有宗門勢力都將面臨這場浩劫。
可也有例外,那便是玲瓏派!
一片金霞籠罩託舉於半空中的玲瓏上宗,如同天上仙宮,修士飛行往來其間,並未有神色驚慌之人。
只因護山大陣一開,封山避劫便是了。
整個南絕大陸也唯有此一家,能安渡劫難。
玲瓏派六山之中的南虛山裡,一個白袍佩劍的男子負手而立,望著天幕上翻滾不停的雲雨,心中思緒雜陳。
有一道身影踏雨而來,青發白眉,邪性十足,他那陰柔的嗓音響起:
“雲鳴師弟,長老有請。”
這白袍佩劍男子聞言重重的閉上雙目,“師尊要開始了嗎?”
“長孫大人已功行圓滿,九轉大成。接引天台也已經完工,準備開始突破了。
若無長孫大人親自教導,雲鳴師弟也不可能以八十餘歲齡就成就道基。更何況能為長孫大人出一分力,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那白眉青發的男子掩嘴輕笑一聲,催促道:“師弟快隨我去吧,大人們可都在等著呢。”
“且容我去換上法服。”李雲鳴並不急切,反而不理會那男子,一閃身便踏入了自己的洞府內。
他進入內屋,先是將一件舊袍拿出,正是當年在祁靈門所穿的舊衣。
拿起舊衣時,或許是久未整理,微不可查的落下了幾粒塵土,細微到無人注意。
李雲鳴將這衣袍掛起,然後跪下,頭朝南方,重重三拜。
第三拜時,額頭觸地,與地面相接的皮肉處鑽進了一顆細碎的土礫,這土礫一路沉下,入肺腑心脈,鑽進了李雲鳴的心臟中,氣息無漏。
李雲鳴這才把拜在地上的頭顱抬起,一把火燒了舊袍,轉身一揚,長服金衣,繡雲鏤織的法袍著身,映襯得他氣宇軒昂,光彩奪目。
“走吧。”
青衣白眉的男子不由得看愣了下眼,隨即笑著道:“雲鳴師弟當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山裡那麼多師姐師妹痴迷。
待大人功成之後,師弟不如與為兄共參一參那極樂大法?”
“青蔭師兄,在下一心修道,並無他意。”李雲鳴冷冷的看了眼他。
這妖人面上仍舊掛著笑,心底卻在陰寒的冷笑著,等到長孫大人奪完仙根後,你就是個廢人,到時候只怕要求著自己…
接引天台,群修矚目,數十位來自六山四堂一道的真修站在觀禮臺上,最接近雷鳴電閃的雲墨處,盤坐著一個儒雅長髮的男子,周身氣息隱隱間甚至能引動天地氣象,雷霆在他頭頂聚而不落,風雨如晦,玲瓏派下方九條大河決堤而下,沖毀了許多還在挖掘著河道的金甲力士、傀儡、土行修士。
天地間大水滔滔,江水不絕,四方漸漸升起海靈潮汐之氣,改變著玲瓏派萬里山門的氣象。
南絕大陸各地,洪水氾濫,百獸惶惶,許多未來得及遷移的凡人慘死大浪之下。
無數海獸在水底潛行,卻像是極其有紀律性的隱而不發。
玲瓏派水底,數只化形妖將拱衛著一個身穿金甲,額生雙角的貴氣男子,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妖將有些不解道:
“四太子,為何咱們海族要幫這麼一個人族成就金丹?水德一道的位子本就少,咱們還要拿出來一個讓給別人。”
“哼,此事雖然我也不太清楚。可父皇親自下過令的,我等照法旨行事總不會錯的。”那被喚作四太子的男子不滿的回道:“不過想也知道,這位姜真人許諾了我父皇什麼大好處,才換來這次海升地沉無量水族為其改換天地炁境的機會。”
“四太子,依您看此人有幾成把握?”
一名身材細瘦的妖將開口問道:“百餘年前,獨孤家好似有個天才號稱金丹之姿,卻不也是中途折損了?”
“孤獨家的那個,說突破便突破,身居近海,還妄想瞞過我龍族成金丹,結果自然是隻能敗。”四太子嗤笑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情,然後又接著說:“眼前這長孫真修能讓真人為他奔波謀劃,想來定然有三成把握才值得。
再加上如今萬妖伏海,水禍無邊的意象,與此人的【合雷水咎】十分貼切,說不得有近五成的把握。
我聽聞此人在玲瓏派裡有號稱其為五百年來最近金丹之人。想必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