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婦人見他垂淚,不由上前問道:“可是公公家被拐走的大伯子?”
“不錯。我那華鳴堂哥幼時被人販子拐走,從此伯父一直悔恨終生,把我的名字也改成了君歸,就是期盼有一日華鳴堂哥能歸家!”李君歸悲聲道:“可嘆我那苦命的堂哥一生埋骨不知處,客死他鄉無人祭。”
……
走出小院長巷,李元沒有回頭望,那裡是這具身體的原生所在,只可惜一場大病後被他李元借屍還魂,然後又被拐走。
遇到下山的弟子,以為他是孤兒,檢查出靈根後便帶回了山上。
一個原本一歲多的孩童是不可能記得這些的,但李元記得,縱然他對這個家庭沒有多少感情,可終究是血緣相牽,血脈相連的一世親人。
那塊玉佩是他唯一留下來的舊物,正因為此物他才姓了李。
翠玉本不名貴,可經過這麼多年浸染,到底也非凡物,算是件靈物了,凡人長久佩戴自然能清心明目,對李君歸這個讀書人大有好處,或許來日他也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至於李元他自己,從此便與世間凡俗一刀兩斷,只求長生不老,不存兒女情長,更不求一絲世俗名利。
……
芸州城的香滿樓裡,平日都是人滿為患,今天也不例外,滿樓的美食佳餚,香氣撲鼻,令人聞之而饞。
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來,帶頭的是個光頭漢子,他一臉快意的坐在一樓大廳一張桌子上,大手一揮,喝道:“小二,把你們樓裡所有菜餚都給我上一道嚐嚐!還有什麼好酒都給我拿上來!”
說完,他還特意往身後指了指,“看見沒?城主府的,他們付錢!不用懷疑大爺我付不起!”
身後跟著的四位官差也只能聽他的令行事,囑咐了小二好生伺候。
這般大動靜自然惹得眾人目光都落在了此人身上,一時間議論紛紛,卻也無人敢指責。
光頭大漢一頓胡吃海喝後,又把腿翹在椅上,拿一根木籤挑著牙縫,“去請些場戲說書的來,我要聽說書的!”
一旁的小二面色為難道:“這個…我們樓裡也沒有說書的啊!”
身後跟著的官差只能道:“大人您等著,我們去把附近的說書先生請來。”
“嗯,不錯不錯。”這漢子滿意的笑道。
二樓樓廊上,一個著寶藍長衫的俊逸男子手中持著酒杯,細品香酒,桌子上擺著三四道雅緻菜餚,漫不經心的望了眼樓下。
整座樓裡各色人物眼底有驚疑不定,也有人羨慕嫉妒,眾生百態,樓下的說書先生被請來了,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清清嗓子,樓中搬了張桌椅,就地讓他開始說書了起來。
李元回味著口中香濃的細酒,看著此人的一舉一動。
三日時間對他而言不過彈指一瞬,對光頭大漢和另外兩人則是最後的光陰。
世俗中的美酒佳餚,歌姬美人,榮華富貴,對這三人而言都能擁有,但,只是一瞬。
他看凡人如此,那麼高高再上的真修甚至金丹真人看自己這些修士,又何嘗不是如此?
任你天驕橫溢,機緣奇遇,手握生殺,到頭來不還是浮生如夢一場?
李元的心中並沒有慌亂,反而出奇的平靜,他似乎知道自己將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
三日時間一閃而過,芸州城內外都傳遍了這人如何囂張快活的事蹟,甚至惹得幾位在城中養老退出修行的執事弟子十分不滿,可當他們知道這是某位長老的命令後便也只是一言不發。
第四日清晨,十餘個官差壓著兩個人來到了東城門上,看守城門的塌鼻子老道滿臉大汗,有些哆嗦道:“長老,弟子失察,竟然跑走了一個!”
負手而立在城頭的李元,俯瞰著城外,遠山青黛,煙霧雲海,再回過頭來看城內的熙熙攘攘,人流如織,心中感嘆同一天地,卻非同一世界。
李元看著身前跪了一地烏泱泱的人,面上無悲無喜,道:“好了,時辰已到,你們倆個,過來吧。”
光頭大漢和一個面目猙獰的魁梧漢子此刻也忍不住手腳發軟,卻還是爬到了他身前。
“多謝大人!”
李元淡淡道:“或許有一日你們倆還會再活一世。”
說完,他伸手拿出青幽葫蘆,對著二人開啟壺口,一股幽光捲走了二人魂魄,兩人登時沒了生息,身子軟若無骨的倒在了地上。
眾人看到這一幕嚇得冷汗直冒,無人敢動彈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