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人聲鼎沸,散步的老人,練太極的大爺,跳廣場舞的大媽,帶孩子的小媳婦三三兩兩的一堆,......有的蘇玉楨還能叫上名字來。
這麼熱鬧的場景會讓人產生錯覺,奶奶還坐在那顆大榕樹下微笑著向她招手,叫著楨楨,還和身邊的人說我的楨楨回來了......
如今還是那個廣場,榕樹下的身影卻已不在了。這個世上最親的,最疼惜她的人不在了。蘇玉楨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鄭俊跟在她的身後,沒有說話,給她足夠的空間和緩衝的時間。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巧鄰居下來倒垃圾,和蘇玉楨打著招呼,“回來了,丫頭。”
蘇玉楨擦了淚,點頭叫著阿姨好。老太太又看了眼鄭俊,長的蠻俊俏的,也正點頭向她微笑著。鄭俊來的次數是有限的,但她印象還是深刻的。
上一次處理蘇老太太的後事,蘇玉楨身邊就一直跟著個小夥子,看得出來對她也是極上心的,那會兒大家還議論著是不是孫女婿,她搖著頭,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這一個看上去要嚴肅許多,更是生人勿擾的樣子。而那一個溫溫和和的,更是時刻以笑臉迎人。
她更不會沒眼力見的那種時候去問蘇玉楨他是誰,或許就是要好的朋友吧,如今貨真價實的丈夫就在眼前,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說話的功夫,鄭俊開啟了門,蘇玉楨和鄰居道別,推門而進。從始至終鄭俊都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他的眼裡。
屋內整整齊齊,一如奶奶還在時,只有灰塵提醒著她這裡已經好久沒有人住了。
蘇玉楨找到抹布去衛生間沾溼了,一點點的收拾。茶几,書桌,電視櫃,地板……沒有一點遺漏,只有忙碌起來心才不會覺得空落落。
鄭俊看著她忙忙碌碌的,後背都被汗溼透了,他奪過她手中的抹布,生平第一次擦起了地。
他學著她的樣子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來來回回,擦的認真。
這樣的他,蘇玉楨還是第一次見,他哪做的來呢?從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連一頓飯都挑剔的人,居然會為了她?跪在地板上擦地。
她看了一會兒,他擦的認真,耐心十足,她就去了臥室找換洗的床單,她知道他這個人挑剔,還有一點小潔癖,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她就將自己以前臥室打掃出來讓給他住,看在他那麼認真的幫她擦地的份上她願意妥協。
他擦了地,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渾身難受的緊,就去了浴室洗澡。
趁著他洗澡的功夫,蘇玉楨煮了咖啡,算是感謝他的幫忙吧。
鄭俊出來時看著茶几上熱氣騰騰的咖啡,嘴角微彎,端起來嚐了一口,苦澀中還有一點甜,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我去買菜,你有想吃的嗎?”蘇玉楨翻著冰箱,而後柔聲的問著他。
“你看著辦,你做的我都喜歡……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樓下就是市場,很方便的。她可不想別人又再背後對他們嘰嘰喳喳的點評一番,她寧願自己去的。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來……就在樓下。”
“好。”鄭俊答應的爽快。
待蘇玉楨走後鄭俊就去了她的臥室,他第一次陪她回來過年兩個人就睡在這間屋子裡,那麼小的床兩個人睡有些擠,可他卻不覺得,這樣才可以和她挨的緊。
他還記得他就摟著她睡了一晚,一睜眼她就在臂彎裡淺淺低眠。 也總比他們的大床強,每次都是他在這邊,她在那邊。中間留了好大的縫隙。
最開始的那幾年,蘇玉楨是極盡配合他的,他們之間也多半是他的主動。他一直以為她的性子淡淡的,所以才會對他不冷不熱,可後來還是被他發現了她和他的同床異夢。
慢慢的他們越走越遠,就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閉眼小憩。
枕頭有點不舒服,他調整了下,拿起枕頭下面躺著一本厚厚的影集。
他們家也有好多本,多半都是他的,從小到大的,被媽媽收著。姥姥在世的時候和他說等以後都留給你媳婦,讓她看看我們俊兒小時候的樣子。他是娶了媳婦,可那些她還沒見著呢,估計也是沒有興趣的。
他一頁頁的翻,有一些是年代久遠的了,有她大伯的,她大伯和她伯母結婚的照片,那時候的婚紗照還真是頗具年代特色。
還有一張全家福,她在奶奶懷裡,還是個小嬰兒,瞪著大眼睛,剛對世界有所認知的小樣子。蘇玉棋五六歲的樣子站在老太太身邊,很有長孫的樣子了。蘇家人丁單薄,孫子輩的也就他們兩個。玉棋一直在國外,這麼些年也就他們結婚的那一年回來了,老太太去世也沒趕上送最後一程。
蘇玉楨的父親,好像從來都沒聽她提及過。她的眉眼像極了他。以前他以為她像蘇文軍的,如今看來還是像她父親。
她的母親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好像是她在蘇家唯一的一張照片,他只知道在蘇玉楨不大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去世了,去世後母親改嫁。而這麼些年她們好像從來沒有聯絡過。別人都是爸爸媽媽掛在嘴邊的,她從來沒有過。
有那麼一刻他突然的發現,他好像一點也不瞭解她。關於她的生活更是知之甚少……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就是這麼多年。
後面就是她的照片了,小學時候的,戴著紅領巾,扎著馬尾。稚氣未脫,笑的陽光燦爛。有一張小學的畢業照,從相片上可以看出她們的小學環境確實不能稱為好。都是農村的孩子,有著共同的特點,樸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