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做什麼,重華!”
重華在常曦不留神的情形下,已經攔腰將她抱起,常曦受驚,趕緊摟住重華的脖子。
“你若是不喜歡走,我抱你上去亦是十分樂意的。”軟玉溫香,這麼好的事情,他自然是十分樂意的。
常曦早已對他的話練就百毒不侵的抗體了,若放在從前自然是要面紅耳赤的,現下也只是微微的紅了一下脖子,不自在的別過頭,道:“我若不喜歡走,自然是可以御風踏雲的,我可不領你的情。”
重華抱著常曦緩緩徐行,往年這段長階裡載了他許多時光裡的不愉快事,如今卻希望這條路能更長一些,這樣他可以抱著常曦走的長一些。“夭夭,現下歲月,如此靜好,我怕哪一天醒來,只是浮生一夢,故人不在。”
歲月緩緩過,他同她亦是緩緩過,只盼如今常曦放下曾經過往的心結,亦再記不得凡世間的恩恩怨怨,就如此走下去,那該多好。
常曦回頭看著他們走過的那條長階,悠長悠長,她附耳在重華側臉,輕輕道:“重華,你我百年歡情,我幾萬年不曾忘,你遺忘的那段歲月,你要用餘生來對我好。”
“好。”他餘生裡,也唯有常曦值得他一心一意。常曦那時候說得對,他生來就那麼可憐,可如今他卻由衷的感謝上蒼,若沒有最初的風風雨雨,如今她又如何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他們兩人一道上紫微垣大殿廣場前,無玦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看見重華抱著常曦上來,風一樣跑過來,常曦還沒有站穩,他就已經撲進她懷裡,聲音裡還帶有隱隱哭腔,“孃親。”
重華見狀,問道:“怎麼回事?”
慎言上前拱手行禮,開口道:“回稟君上,小仙君冒然闖入,底下小仙攔了一攔。”說著他又捕捉痕跡的打量了一下無玦,見他一改方才鎮定的模樣,此時正委屈的緊,心下暗叫不妙。
平生帝君素來鍾情東荒的元君,如今這小仙君喊元君一聲‘孃親’,而他們帝君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這很明顯這小仙君只怕來歷不小。
“好啦好啦,往日裡在東荒的混世模樣,怎麼在紫微垣還想橫起來?你父君都不曾說什麼,你倒是先委屈上了。”常曦輕拍無玦,耐心安撫,又朝著慎言示以歉意,“慎言上君,小兒無玦,方才多有冒犯。他年紀小,素日裡在東荒混賬慣了,不知道紫微垣規矩。”
常曦在紫微垣待過,同慎言談不上交情,但也是瞭解他的為人的,除了平生帝君,這位紫微垣的掌事仙君,對誰都是一副秋風掃落葉的態勢,以至於他底下的屬官亦是這性情。
慎言自然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東海的時候,他是再見過常曦的,也曾見過這位無玦小仙君,當是他就曾懷疑過,如今大抵有十足十的確認了。東荒的少君,亦是他們紫微垣的少君啊。“不敢不敢,元君別來無恙。”
“承蒙記掛,日後還請慎言上君多多教導無玦。”常曦如今也是想開了,倒也有意將無玦放在紫微垣教導。東荒的閱微學宮雖好,然則無玦的身份擺在那裡,許多的老師都不曾真正斥責無玦的行為,倒是讓他養成了如今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卻偏偏還一臉無辜的模樣。
“元君嚴重了,少君自有君上教導,慎言不敢僭越。”慎言惶恐,常曦元君放在心窩上的少君,給他一千個膽子他都不敢教導他。他本還想多說一句,見自家帝君已經輕輕咳了一聲,他心會神領,立刻退居一側,再不開口。
“無玦,還不放開你孃親。”重華自然是看得出來,大半模樣都是裝出來的無玦,淡淡的道。
無玦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常曦的懷裡,狠狠的瞪了一眼重華,悶悶不樂道:“父君,你大煞風景,不好玩。”起碼孃親還會附和一下,這父君真是一點都不好玩。
重華滿頭黑線,若是可以,他現在就想出手,將這小子好好揍一頓,讓他明白什麼是父親,真是沒大沒小。“在紫微垣,便是你孃親都不曾玩過。”
紫微垣是這個世間最神聖的存在,即便當年常曦再頑劣,也不曾真正的逾越了什麼,除了後來發生的事情。重華有些頭疼,他不是擔心無玦的性子,倒是有些擔心他的性子闖下大禍,到時候傷心的只怕是常曦。
“這世間都是我爹孃的,兒什麼都不怕。”無玦仰頭,十分驕傲,卻在抬頭的時候,看見自家孃親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下一驚,恍然大悟,朝著常曦和重華深深彎腰作揖,“無玦錯了,往後定不會辱了東荒和紫微垣的名聲。”
“我們不需要你肩負蒼生社稷,只是希望吾兒在遇上事情的時候,能想一想我們,為我們保重自己。”常曦扶起小小的人兒,淺淺笑道。“天下之大,社稷之重,都重不過你,這些自有我們擔著。”
慎言抬頭,萬不曾想到,當年那個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的東荒元君,原來真的在他們看不見的歲月裡,長成了他們當初想要的樣子。只是這般識大體,日後只怕吃苦的還是他們帝君了。
人世間最苦,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