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李妍想要扶住自己的母親,但是自己的父親已經一把將母親扶住,別過頭不忍再看。世間最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周王之痛還是瘡疤,這一層剛長的新肉,卻被活生生的撕開來,又痛了一次。
謝皇后心裡防線一下子就崩潰,她摸著李峮尚有餘溫的手,痛哭流涕,“玉環,母親從來都沒有厭惡你,只是那些年卻是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謝皇后一邊哭一別說,儼然是二十幾年前的舊聞,那時候她剛嫁給如今的皇帝,一顆心還系在謝家,這個孩子不是她自願來的,她早些年也曾怨恨過,可即便如此,見他一日日長大,她的一顆慈母之心早已經被他的一顰一笑佔滿,不管如何,他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可是埋下心結的時間太久,母子之間早已有芥蒂,她想靠近的時候,而他已經不需要了,若非夭夭,他只怕連一聲‘母親’都不願意喊了。
世人都說謝皇后疼愛么女,可又有誰知道,她希望兒女承歡膝下,唯有女兒能將不親近自己的兒子帶來坤儀殿。周王一事,麗夫人被她鴆殺宮中,那一杯鶴頂紅也是夭夭親自捧給李岫的。
李岫喝的無怨無悔,一飲而盡,含笑叫自己的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可是那以後,三年啊,兒女四散,從此家不成家。上蒼如此折磨她的嬌兒,生的屈辱,活的折磨,謝皇后抬頭再看宣平帝的時候,幾乎是恨極了他,狠狠的推開,“是你啊,害我們謝家好苦啊。”
“姑母!”幾乎是同一時間,謝允湛出現在她身後,難得疾言厲色。“夭夭,還小!”
謝皇后淚眼婆娑看了一眼望著他們的李妍,最終掩袖低泣。
“陛下,娘娘,太子妃殉了太子殿下了。”
門口忽然有內侍稟報,方才太子殿下薨逝訊息一出,太子妃便是掏出腰間繫著的毒藥一飲而盡,乾淨利索,沒有絲毫猶疑。
延德殿一下子失去了兩位主子,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蒼山日落,黃昏殘陽。
建安二十一年春,東宮延德殿皇太子薨逝,太子妃殉情,上悲痛,擬製諡曰“文昭”,史稱文昭太子。
趙王府
“翁主回來了?”蕭重華翻閱燕丘傳來的軍報,不經意的問道。今日東宮薨逝,照理說蕭灼華也應該回來了,等候發喪弔唁。
承影回稟道:“回王爺,翁主回來許久了,在靜姝閣裡。”
蕭重華放下手頭的東西,起身朝自己妹妹的院子走去。他大約是知道一些的,她自幼長在未央宮,李峮又是溫文爾雅的模樣,怕是待自己的妹妹如同親妹妹一般,他如今溘然長逝,只怕這丫頭的難過不亞於宮裡頭的任何一位。
果然,他才邁進繡閣就聽到低聲的啜泣,撤下守著的侍女們,才道:“想哭就大聲點,扭扭捏捏的,不像蕭家的女兒。”
蕭灼華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抬起頭露出一雙紅紅的眼睛,道:“我才沒丟蕭家的臉,我在宮裡都沒有哭。”她只是難受的緊,在延德殿的時候,卻哭不出來。有些人,本不屬於這個世間,太美好的東西,不容於世,上天把遺留在人間的美玉收回去了。“可是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
“小時候,岫哥哥說,他會帶我和夭夭仗劍走江湖,最後他失言了,玉環哥哥也說會護著我和夭夭一生,可為什麼他也走了,他們都騙了我們。”所有許下的承諾,都隨風飄逝,蕭灼華泣不成聲,喃喃自語道:“夭夭已經失去了兩個哥哥,我以後會陪著她的。”
“夭夭?你說的是啟元公主?”蕭重華不經意的反問。
傷心難過的蕭灼華自然沒有留意到這些,胡亂的擦了擦臉上亂糟糟的淚水,道:“謝娘娘給她取的小名啊。”
大秦皇后謝氏,出自蘭陵,謝夭夭,會是你嗎?啟元公主。
同年七月,宣平帝駕崩,京中子嗣之爭告一段落,誰也不曾料想,帝崩傳位於啟元公主。中宮坤儀殿謝氏殉葬,是趙王蕭珩一手扶持公主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