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青衣素手,掐指算了算,這一睡竟然又是百年。出了竹屋,果然洞外幾許籬笆,種著許多桃樹,桃樹在春風中伸著枝椏,不見許多枝葉,但有紛紛落英飄下,乍一望過去,雪白夾著粉色一片,把小道都掩蓋的密密實實。
無極時光太過漫長,她覺得有些無聊,琢磨著是不是要繼續再睡一會兒,或者尋個時間拜訪友人。她正打算回去補個回籠覺,耳邊驀然有聲音響起。
“常曦,你可算是醒了。”那人聲音裡有著明顯的驚喜,估摸是覺得自己來的很湊巧呢。
即便是睡的很久,腦袋有些糊塗,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玄衣仙子。
恭行天律,部領雷兵,九天之方,可以揚兵佈陣。九天玄女元君大天尊,任姒。
“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她自迴歸神職,東荒的元君,卻依舊謝絕訪客,這一謝絕便又是百年之久,與好友玄女確實是闊別,闊別的歲月她都算不清了。
“我倒是無恙,如今八荒甚少戰事,我聽聞你上次來尋我未果,這不才回了府上便趕來你這裡了,不曾想恰逢你睡醒,倒是省了我叫你了。”任姒睨了常曦一眼,十分率性的席地,直接坐在了滿地都是落英的小道上,自身上拿了壺酒,自斟自飲,“如此風光,若沒這壺桃花釀,真是會添上幾許敗筆。”
常曦認識她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她好酒貪杯,轉身沒打算搭理不靠譜的玄女,“東荒景色確實好,你久居九重天,是要好好賞。如此閒情逸致,我便不打攪了,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任姒被噎回去了後面要說的話,常曦話說的沒錯,九重天景緻確實是比不上東荒,她嘆了口氣,“你東荒風光好,倒是讓我也想起了神山。常曦,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常常一起釣魚。”
過往太多事,讓常曦不願意想,神山的主人也已經沒有了。“阿姒,都過去了,歲月是個好東西,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得了,算我沒來過。”任姒也不在傷春悲秋的惹常曦不悅,又飲了一口桃花釀,這天上人間,唯有此間桃花釀最為醇香,任姒酌酒,似是不經意的一提,“原本是來看看你醒了沒,醒來了就一道前去紫微垣賀壽。看你這樣子,我便勉為其難的自己一個人前去赴宴了。”
紫微垣?
常曦意興闌珊的神情,聽聞後,停下腳步,轉身道,“紫微垣,不是謝客十萬年了嗎?”
她雖是東荒元君,可早年拜在玉京山,如今上古之神都羽化的七七八八,唯有紫微垣的那位帝君讓她十分尊敬,那是一位比天道還正經存在的上古真神了。
任姒搖搖頭,“這個中緣由,我自然是不清楚的,帖子就送到我府上了,你的呢,紅雨是不是收起來了。”
“阿姒……我與你一道去。”東荒,並沒有收到紫微垣的帖子,紫微垣似乎在不經意中,忘記了東荒的元君。若放在平時,常曦自然是不會計較的,只如今時隔十萬年,她想去看看如今的紫微垣,怎麼樣了。
真是拿她沒有辦法,任姒自然是順著臺階就下了。
“無玦,最近可還好?”任姒問的時候有些猶疑,她雖然近些年來甚少來東荒,當時卻是她和北尋一起,提了無玦的元神,候著常曦早日歸來。
她同常曦自幼相識,眼前這個四海八荒都尊敬的女上神,不是她記憶中的好友,東荒當年的元君,玉京山的常曦,生的肆意灑脫,豪情萬丈,她會胡鬧,會闖禍,卻不會像如今這般穩重,像極了一位上神。
“漫漫時光,總會好的。”常曦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任姒見著常曦駕雲,瞧著她面色如常,才將一顆不安的心,裝會胸中。北尋說過,常曦早放下過往了,而紫微垣也避世十萬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