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祖母仙逝,寂滅前贈我一柄佩劍,.
弟弟重緣生性耿直,而紫狐族幾近絕滅,守護他、成為下一任狐帝是我畢生的心願。
這日,重緣一大早就跑來擾人清修,纏著我嚷道青丘來了位上古神祇,所有狐族子民爭相一睹其尊容,無奈被下令攔在外面,使勁渾身解數也不得而終。
而本君不才,苦心修行上萬年,剛剛飛昇做了金仙,另外,本君還在狐帝身旁擔任長老一職,若是有心想見上那人一面,確實不難。
眼看著這回不依了重緣恐怕難得清靜,我只好隨他起身出了屋舍,前往宮殿會會那所謂的上古神祇。
我雖終年待在青丘,但也知道能稱得上如此名號的只有六界之主,以及久居神界的幾位聖尊。而青丘與仙界素來交情不錯,這回來的莫非是天帝那尊大神?
帶著重緣七彎八拐入了宮殿,人海茫茫中,我只依稀看到層層紗幕後是道纖細的身影。
“你要見的人就在那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不用為兄再幫你吧。”
“多謝哥。”重緣眯眼笑道,轉身化為紫狐溜了進去。
看著他滿心好奇的模樣,我不禁搖頭一笑,神祇長得與我們相差無幾,而且論起模樣來,狐族的化形應該更勝一籌,也罷,隨他去吧。
隨意與幾位熟識聊了片刻,我瞅向紗幕,那人端坐不語,在滿室喧囂中透出一股寧靜致遠的韻味。忽然,對方似乎看到什麼,動了一下,微微側身時露出優雅柔美的弧度。
重緣口中的上古神祇,竟然是個女人。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慌忙移開目光,不敢再冒然多看一眼。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狐帝的聲音:“諸位都退下吧,有何要事翌日再來商議。”
我毫不遲疑率先踏出宮殿,在硃色雕花門外踟躕片刻,待人潮散去,依舊不見重緣的身影。
心中生出幾分擔憂,見狐帝也走了出來,我匆忙上前低聲詢問:“帝君可有見著一隻紫狐?”
狐帝見是重漓,瞭然一笑:“說來有趣,想不到聖尊竟與你弟投緣,方才從偏殿去了後花園。”
聽到這裡,我當即想到素聞六界之中,能稱作聖尊的女人也只有神女辰歌一人,而弟弟重緣雖化作狐身,怎麼說也是男女有別,若弟弟在她面前又變作人形,被對方怪罪了下來,豈是我們兄弟兩人擔當得起。
與狐帝作別後,我當即折返宮殿,趁著四下無人悄悄尋到那處花園。眼下正是優曇婆羅三千年一開的花季,世間罕見實乃祥瑞之兆,青丘之境也只有這一片樹林。
滿園花香氤氳,雪白的花朵像是捲起千堆雪,在清風中柔媚舒展開花瓣,我在樹叢中來回穿梭,低聲喚著重緣。
忽聞耳邊響起細微的腳步聲,我心下一驚,此處外人不得隨意闖入,來不及細思,只得旋身化作一棵優曇樹掩去了氣息。
腳步聲漸近,一片紅色的衣角映入眼簾,在滿園春色中格外醒目。
“本尊一眼瞧去,還是你這棵樹生得最閤眼。”那人輕靈婉轉的聲音幽幽傳來,站在堆雪般的花叢中拈起一朵優曇花。
“懶度庸人意,且拂明鏡臺。我自拈花笑,清風徐徐來。”那人低吟道。
原來她就是辰歌,我不動聲色地望向她身旁,怎不見重緣的身影。正暗自琢磨著,手臂又是一沉,但見她躍上樹幹順勢倚在我懷中。
此刻我突然哭笑不得,雖說青丘狐的化形術委實了得,而紫狐一族更是堪稱完美,哪怕對方是上古神祇,若不是有心檢視,一時間也發現不出,只是平生第一次被人這般碰觸,只覺得心裡悶得慌。
正盼著這尊大神能速速離去,豈料懷中又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我低頭望去,見她已靜靜入睡,明媚的臉龐上掛著幾分嫻靜,倒不似傳言中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過我此刻是個樹身,想必平日裡也難以見到她這番尊容,也還好自己是個樹身,否則這般親近的姿態實乃有悖禮教,枉對他修行萬載的清心寡慾。
枝葉扶疏,點點碎光落臉上,映照得她容顏勝雪。我暗自心念一動,枝頭抽出幾片嫩葉掩住豔陽的擾人清夢。
罷了,既然你願棲身在本君這處,也算是你我有緣,不妨讓你一眠好夢。
【PS:最近寫到佛陀天,喜歡古風的可以聽“半壺紗”這個專輯,詞美,曲靜,帶幾許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