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蘿疏解掉體內的藥性,又替昏倒的重漓調息,一番功夫下來身心俱憊,隨即也困睡在塌上,.
再次醒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曇蘿抬眼掠向床榻,卻不見重漓的身影,她匆匆跑出屋外,但見那人倚欄遠望,盯著霧氣繚繞的無妄山發怔。
“帝君——”曇蘿輕聲喚著,向他走去。
重漓聽到女子的聲音,再看對方依舊是副女裝扮相,他似乎想到什麼,轉開臉聲吶吶道:“之前無意冒犯,是本君唐突了。”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終究是低嘆一聲,走出湖畔涼亭。
曇蘿默然,這狐狸一臉愧疚的模樣,該不會是因為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塌上,誤以為獸性大發,做出了什麼禽獸不如之事?
她追隨重漓的背影,愈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重漓恰好回眸,撞見少女澄如秋湖的眼,他倉促扭頭,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苦澀。
自打這次過後,曇蘿鮮少見到重漓露面,她暗自琢磨著,其實那日他也沒做出太過逾越的事情,莫非他一直耿耿於懷?
倘若如此生了誤會,.
曇蘿心下唸叨著,餘光瞥到某帝君施施然行來,看樣子他又打算迴避。為了緩和不必要的尷尬,她索性背向重漓站定,望著木屋前的草木不由感嘆。
“這佛陀天不愧是靜心清修之地,就是太過冷清了些,不說別的,優曇婆羅乃佛門聖物,本尊連一株也沒見著。”曇蘿長吁短嘆,兀自唸叨著,又將話鋒一轉,“帝君在這裡住得可還習慣?”
曇蘿狀似隨意的睨向後方,正準備拉拉家常緩解氣氛,誰料剛轉頭轉到一半,哪還見對方半個蹤影。
之前是誰死皮賴臉偏要共處一室的,又是誰說皮相皆是虛妄非得共洗一池的。
曇蘿懶得搭理這彆扭狐狸,反正等他劫數一到,自己也就功德圓滿了。
就在重漓當著她的面繞走十次後,曇蘿終於習慣這種被人無視的狀態。
這日醒來,她像往常一樣踱步到門口,在推開門扇的剎那,清風徐來,帶進滿室花香。
屋前不知何時種上一片優曇婆羅樹,鬱郁婆娑,落雪般的白色花瓣拂過碧水池畔,映襯得樹下那人身姿飄渺,清雋無儔。
曇蘿定定看他,這重漓帝君此刻闔目倚臥在樹下,似是乏極,難道,這些樹都是他從旁處移栽過來的?
想不到她隨口說說的話倒是被人當真了,那他還整日裡躲著自己作甚。
她微微彎唇,近日來所受的憋屈消散在淺淡笑意間,話說,這還是她初次見到重漓睡著的模樣,不由得走近幾分,想看的清切。
男子像是睡得極不安穩,長睫輕輕斂著,霞光透過樹叢傾瀉在他身上,金色流光如泉水般湧動。
曇蘿抬眼望向頭頂華蓋般的枝葉,心念一動,枝頭迅速抽出幾片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交錯,陰翳恰好遮擋在重漓身上。
“念在你替我尋來優曇婆羅樹的份上,本尊也不再與你計較,但從此往後,不許再躲著我。”她低聲說著,眼底帶著幾分暖意。
不過是在樹下歇了片刻,再次睜眼時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重漓像往常那般下意識地看向木屋,透過窗欞,是那少女端坐於書案的側影。
垂首間,清麗的容顏在青絲間若隱若現,蝶翼般的長睫輕輕顫動,眸光流轉,落在手中書卷。
恍若覺察到窗外的注視,她抬眸睨來,微風輕拂捲起滿池幽香,落英紛飛中,那人遙遙相望,唇邊掛著淡然的微笑。
流年似水,怎敵你,笑靨如花。
他悵然若失,深知自己大劫已至,怎無端生了相思,苦了別離。
情之一字,對他來說,不過是虛妄罷了。重漓苦笑一聲,踏著繁花綠茵轉身離去。
曇蘿不知帝君所想,暗道這狐狸心,海底針,怎麼著也琢磨不透。
可這次他似乎離開的有些久,換做平常也該溜達回來了,曇蘿納悶,隨即感應了下晟天斧的下落。
如今晟天斧被重漓整日帶在身邊有備無患,曇蘿沉入神識,忽然,雲霧繚繞間她似乎看到巍峨聳立的高峰,無妄山!
重漓怎會去了無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