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拂開衣袖,見那裡只是用塊紗布隨意包紮,顯然不是出自御醫之手。
“這是爺自己裹的?”曇蘿舉起那隻豬蹄,這整隻手腕包成了粽子,當真是慘不忍睹。
“你竟敢笑話自己主子!”雖是斥責,卻依然眉眼含笑。
景耀垂眸,看著少年那雙纖細小巧的手動作輕柔,將紗布緩緩展開。當少年看見那道觸目驚心的狹長傷口,從手腕延伸到手背,一雙靈動閃耀的眸子,不經意間流露出擔憂之色。
景耀見此,不禁愣住。
這侍衛平時總沒個正行,但此時,他是真的在擔心自己。
手背上,是對方柔軟溫滑的指腹,冰涼的藥膏在傷口上輕輕塗抹。少年微微俯身,神態靜謐,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重色的暗影。
景耀想起方才,那種突然湧上心頭的感覺直至現在仍然揮之不去。
他怎會對這位處處和自己作對的下屬產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看到他深陷危難,心跳在那刻彷彿停滯。
還有時常出現在夢境中的那位女子,為何在剛才那瞬,與少年的身影重合,讓他失了心神。
他一瞬不瞬地垂眸看向少年,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連自己也覺察不出。
“爺,你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屬下,是提防我對你暗下毒手嗎?”曇蘿頭也不抬地調笑。
“孤只是想知道,譚侍衛包紮傷口,為何要將手指也一併裹住?”
“這個道理可就複雜了,難道爺不覺得,活動手指時會牽動傷口。唯有這樣包紮,屬下敢保證,絕對穩妥!”
景耀抬起手臂,整隻手被包紮後完全動彈不得。
“既然孤是為保護譚侍衛而受傷,那事先說好的百兩白銀,不如就此作罷。”他勾唇淺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誒,不是說好的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爺你怎能耍賴皮!”
景耀抿笑,如果說曾經是故意對付他,現在看來,捉弄他似乎更為有趣。
“那孤的傷豈不是白受了,譚侍衛難道不打算補償?”
曇蘿無意間扁扁嘴,露出女兒家的嬌嗔姿態。
景耀眸色幽深,眼底是漫天星辰般的光彩,少年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對方前襟掩蓋下的如瓷雪肌。
“太子爺真是說笑了,你這裡什麼都有,屬下一窮二白,拿什麼來補償?”
曇蘿反唇相嘰,暗自咒罵,眉頭緊蹙。倏然,她發現自己越是委屈,狐狸便笑得越發得意。
原來太子爺不僅喜歡屬下阿諛奉承,更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如若爺真要什麼補償,不如屬下以身相許,咱倆湊合湊合?”她挑挑眉,賤兮兮笑道。
“孤對男人可沒什麼興趣,譚侍衛,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遜,杖斃!”景耀憶起自己曾被面前這少年看光過身子,難不成他真有什麼特殊癖好?
“那既然太子爺不要補償,金絲軟甲和百兩白銀,切記不要忘了,如今時辰不早,屬下就不打擾爺休息了,告退!”曇蘿一口氣把話說完,讓對方絲毫沒有插嘴的機會。
她拎著白綾轉身飛上房梁,留下太子獨自凌亂。
景耀垂首看手上包纏的紗布,試著活動手指,罷了,今夜就和衣而眠
晨曦破曉,天微微亮,曇蘿再次被惱人的叫魂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