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有點奇怪:“大哥怎麼又讀起書來了?不是說,今年的恩科不再參加了嗎?”
成庸一時語塞,只是憨態可掬的笑了笑,把書掩到了背後:“讀書人,那能不想考取個功名呢?”
令兒看了看元熙,一肚子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那,小妹就祝大哥功成名就了。令兒,咱們也該回去了。”
“額內個……”成庸欲言又止。
元熙回過頭:“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成庸的目光有些躲閃,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其實,我是想問,問……”
“大哥想問什麼?”元熙和令兒轉過身注視著他。
被這兩束目光盯住,成庸的臉色倏忽變得通紅。
“我是想問,公主她……她還好嗎?”
成庸問出這句話後,心裡有點悵然,好像一塊鬱結了很久的心病,突然祛除了病根。
元熙凝著他,淡然問道:“大哥怎麼想起問這個?”
成庸一怔:“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元熙微微一笑:“好不好,與大哥有什麼相干?”
成庸驀然望向元熙:“妹妹是在怪我嗎?”
元熙含笑道:“我是個局外人,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大哥?”
“因為……是因為當時……”成庸吞吞吐吐,許久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公主很好,”元熙的話音淡淡的:“聽說太后娘娘正在為公主挑選駙馬都尉,宬香公主是太后最心愛的女兒,能跟她攀親可是天大的福分。想必那些王侯公子們,會拼盡全力去表現自己的。”
“可是……”成庸又哽住了。
他也恨自己這樣,可是他實在是拉不下來這個面子,有些感情,知道失去了以後才會珍惜,他也是聽到宬香說出放下兩個字後,才意識到自己對宬香的感情。
可話已經說了出去,心已經傷的體無完膚,現在轉身回去說愛她,成庸不知道這對於宬香來說,究竟是一種福,還是一種禍。興許她說放下,就是真的放下了。即使自己的感情像燎原的烈火一樣兇猛,她依舊會無動於衷。
“可是什麼?”元熙問道。
“可是那些竭力表現的人不應該被選為駙馬都尉。”他說道。
令兒一愣,那些對公主積極的人不做駙馬,難道要公主嫁一個冷若冰霜的丈夫?像成庸這樣,每日對公主惡語相向?
“為什麼?”元熙問道。
“竭力表現的人對公主未必是真心,他們要的不過是駙馬都尉的一個稱號而已,他們娶了公主,還可以繼續納妾,包養外宅,為所欲為,那公主豈不是遇人不淑?”
元熙凝了他一會兒,笑道:“大哥對公主的事兒,似乎關心過頭了。到底選擇什麼樣的駙馬,那是太后跟皇上的事情,是選擇積極的,還是選擇老實的,這還要看那個人是否和了公主的眼緣。再說了,皇室公主下嫁臣子,目的本來就不是純粹的,或許又籠絡臣屬之意,難道大哥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個道理,成庸自然是明白的,可他明白又有什麼用?他的擔心,正正在此啊。
“難道皇上想用宬香公主的婚事,籠絡朝臣?宬香公主可是皇上的親妹妹啊!”
成庸有些急躁,聲調也跟著高了起來,看的令兒有些詫異,當初那個傷害公主最深的人是他,今天這個為公主擔心的人也是他,好話歹話都讓他一個人說盡了,好人歹人也都讓他做絕了。真是奇怪。
元熙默然片刻,道:“哪有如何呢?高皇帝還曾經將自己膝下唯一的女兒遠嫁青國,以表和親之誠意。後來高皇帝揮兵北上,一舉滅了青國。這先例,可不是從當今皇上這兒有的。”
成庸一時語塞:“我不過是,不過是覺得,堂堂皇上為了籠絡臣子,就以公主下嫁,實在是有損皇上的威儀。”
元熙笑了笑:“在大哥的眼中,皇上的威儀又算得了什麼呢?”
見成庸不說話,元熙又道:“大哥連先帝的威儀都不放在眼裡,又何況當今聖上呢?再說,讀書人,就是要威武不能屈,所以即便是魏巍皇權,大哥也可以視若無睹。大哥的心裡,只有對蘭玉姑娘的一片真情,不是嗎?”
成庸的神情漸漸趨於嚴肅,化成一攏陰霾:“學生不敢這樣想。”
“大哥不敢想,可大哥卻有勇氣做。”元熙看了他一眼,衝令兒說道:“令兒,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