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輕輕在他手上一拍:“別亂動哀家的花草。”
容湛扶了太后的手臂,將她扶到主位上坐下。半也有些赧然:“今天的事兒,還是多謝母后秉公直言,若非如此,皇兒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對付趙家公子了。”
容湛碰過桌上一盤新制的蜜餞,送到太后手邊。太后捻了一顆酸梅送入口中吃了,道:“所以皇兒今兒不是專門來給母后請安的,倒像是,來道謝的。”
容湛微微一笑:“是,皇兒多謝母后。”
太后吐出果核,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哀家這麼做,是為了皇帝,也是為了自己。這趙可貞近來鬧騰得實在不像話,如果哀家再不出言管制她,恐怕這大楚今後,就得她趙可貞當家做主了。”
容湛微微垂下眼瞼,這話說的對,但這道理,難道太后早先不知道嗎?偏偏今日才付諸實施。
“皇兒,你也嘗一嘗。”太后指了指容湛手中的那盤蜜餞。
容湛微微一笑道:“母后,你忘了,這是宬香妹妹愛吃的,皇兒……”容湛說著頓了頓,忽然想起一宗事:“母后從前不是說,蜜餞是民間攤販作坊製作的,是髒東西嗎?母后從前為了不讓宬香吃這個,還跟她鬥智鬥勇的。今日怎麼想起來吃這個?”
太后沒有回答,而是藹然笑笑:“你嚐嚐。”
容湛拗不過,拈了一顆,送入口中。酸甜爽口,果肉勁道,又有嚼勁。
“好吃嗎?”太后問道。
“好吃。”容湛點點頭。
“從前你妹妹愛吃這個,只是哀家一直覺得這東西髒,不許她吃。你父皇寵著她,便叫膳房的人偷偷做給她吃。母后為了這件事,還和你父皇爭執了好多次。每次看見膳房送來的蜜餞,母后都要把它們扔掉。直到你父皇遇害,哀家才想明白這個道理。這哪裡是什麼蜜餞,這是你父皇寵愛女兒的一顆心。其實,這宮中膳房做出來的蜜餞,怎麼會是髒東西呢?母后扔掉的,並不是什麼蜜餞,而是你父皇對女兒的一片情義。”
太后說著,嘆了一聲,輕聲道:“吃啊。”
容湛又吃了一顆。
太后眼窩中含了淚:“其實啊,人活在這世上,最難過的一關,便是情義二字。你是母后的心頭肉,元熙又是你鍾情的人,母后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該為難她。若母后偏幫著外人對付她,豈不是把你的一番心意,全都糟蹋了?”
太后的聲音很柔,說的容湛心裡一陣泛酸。
“母后……皇兒謝母后體恤。”容湛將蜜餞擱在桌案上,道:“其實元熙她……”
“其實元熙是個好孩子,這個母后早就知道。你的眼光獨到,你愛重的女子,又怎麼會是壞人呢?”太后緩緩抹了抹眼淚:“母后之前那樣做,也並非出自母后的本意,母后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幫著趙可貞來對付她。”
容湛愕然望著太后,緩緩站了起來:“母后說什麼?”
太后見他這副錯愕的神情,自覺的失悔,其實元熙早晨來跟她說下那些話的時候,也曾囑咐過她,此事不必跟皇上坦白。只是太后心裡存了虧,若不跟容湛說清楚,這心裡就像墜了一塊大石頭似的。
“其實昨日母后並非突發疾病,而是寒毒侵體。”
“什麼?!”容湛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母后……”
“那時,蕭容深毒害了你父皇,篡奪了皇位,把哀家囚禁在中宮。是趙可貞,她為了保全趙家,跟蕭容深秘密達成了協議,逼迫哀家飲下毒藥愁情繞。還說這毒無藥可治,解藥只能延續毒發,以此來操控哀家。”
容湛猛然撲倒太后懷中,道:“那母后現在……”
“哀家原本想一死了之,一來不給湛兒和潤兒添累贅,二來,也可以追隨你父皇,長眠地下。只是趙可貞,她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威脅哀家。她說愁情繞無色無味,銀針試探不出,如果哀家自盡,她便要用此毒來加害湛兒你。”太后扶著容湛的臉頰,一時淚眼滂沱:“哀家可以死,但哀家實在不忍心湛兒也身受毒發之苦,所以只能苦苦挨著。”
容湛凝著太后,身上不住的顫抖,悔恨和暴怒頃刻充斥了他的心房。
“趙可貞夥同劉貴妃,害死了你和元熙的第一個孩子,哀家怎麼可能真心與她聯手去加害元熙呢?只是每每拒絕趙可貞,趙可貞就要用湛兒你來做為要挾。哀家的一顆心,只能分成兩半。湛兒,你別怪母后自私,你是母后的心肝,你若是有個損傷,母后就可怎麼受得了啊?!”
太后說著,顏面失聲痛哭起來。
“趙可貞,這個賤人,朕非殺了她不可!”容湛罵完,又問太后:“母后先前一直隱忍,怎麼今日突然和盤托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