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我看你被這些鬼話衝昏頭了!”蕭容深一把抽出佩劍,指著先帝在時那些當朝煊赫的臣子:“朕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在糊弄朕,對朕陽奉陰違,你們心裡在罵朕,罵朕兄奪弟位。是不是?是不是!”
李、楊兩位御史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的站了出來,道:“啟稟陛下,臣等不敢辱罵陛下兄奪弟位。”李御史突然仰起臉,恨恨的逼視著蕭容深:“臣要罵陛下子奪父位,殺父弒君,天理不容!”
楊御史轉過身,揚起雙臂吼道:“列位,有些話,臣已經憋了好久了!那日先帝召見我們時,還是龍體康健。因我等所奏之事有關和親王違法亂紀,先帝擔心我等為他所害,這才叫許太監把我們送出皇宮。這其間只有蕭容深這個亂臣賊子一個人接觸到先帝,先帝到底是誰毒死的,可想而知。先皇都是為了救我們,這才遭了毒手!若是許太監在,任他蕭容深也碰不了皇上的半根汗毛!”
“拿下!把他們兩個逆臣給朕拿下!剝皮銼骨,剁成肉糜!”蕭容深脹紅了臉。
忠臣面面相覷,連侍衛們也跟著發呆,蕭容深怒極,吼道:“還不快去!想抗旨嗎?”
沒人敢抗旨,他一發話,侍衛們便呼啦啦的衝了上去,把兩位御史扭起來,李楊二位御史立時指天叫罵,罵的朝臣們面如死灰,罵的連巫醫都放下桃木劍,罵的巫醫都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
高秉延鐵青著臉,李楊兩個人是御史言官,殺御史無異於公然阻塞言路。太祖皇帝在晚年曾殺過一個公然直諫的御史,給朝廷帶來了三年的人心惶惶。因此後世歷代大楚國君都沒有殺過御史,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呢!
高秉延覺得不妥,就算看這兩個於御史不順眼,也不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殺吧?而且還殺的這麼殘忍。
“陛下,您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高秉延低聲問詢了一句。
是啊,為什麼?蕭容深忽的怔住了,他也不知道。他當時只覺得一陣膽顫,而後氣迷心竅。他轉過身,揚起手:“慢著!”
但已經來不及了,侍衛的刀一旦砍下去,再想收回來可剎不住。骨碌碌,兩顆人頭滾落在地,血漿噴出兩尺高。一點殷紅的血滴飛濺在巫醫面前的供桌上,落在白白的豬頭額間。
忠臣之血啊!巫醫悄悄拿出帕子,把那一點血跡擦了。
他扭過頭,看見身後假扮巫童的六爺,六爺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幾道肌肉緊繃著。眼睛裡泛著血絲,他的唇角溢位一絲血跡,不知是咬破了嘴唇,還是咬碎了牙齒。
六爺沒有動,巫醫也不能動。
巫醫抓起桃木劍,戳起一張黃紙,揮了揮,在蠟燭上點燃了。黃紙上沾了磷粉,燃著藍色的幽光。
高秉延看直了眼兒,天下竟然還有藍色的火焰?蕭容深也沒見過,不禁皺起眉。巫醫端起桌上的碗,那碗裡盛的是一碗烈酒,下雨的時候,他拿了張油紙稍微遮了一下,這碗裡的酒依舊濃香。
他端起碗飲了一大口,噗的一下噴在蠟燭的火焰上,噴出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球。朝臣們嚇了一跳,聽說變戲法也會噴火,不過他們用的是油和酒,今天下雨,那碗裡裝的是無根之水。用水也能噴火球?真是法力超群吶!
地上的雨水漸漸匯聚,現出一點絮狀物,慢慢的越積越多,在地上匯成一個人形。
高秉延驚訝的叫了一聲,蕭容深厭煩的回過頭,忽的也望見地上那個絮狀人形,不禁下了一跳,跟高秉延對視了一眼,蕭容深半晌沒說出話。
“這是……”
巫醫伏身下拜:“陛下,邪祟共有三魂七魄,這是一魂,還有兩魂,散佈在宮中的其他位置。”
“好……”蕭容深上牙和下牙不住的打架,這就是父皇的一個魂兒嗎?他原是不信這些的,但這地上的人形又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想不明白。
“其他的魂魄在哪裡?”蕭容深問道。
巫醫捻了捻手指,假意算了一會,道:“陛下,小人觀其氣,有一魂盤旋在東側,一弱陰者出。”
“弱陰者?”高秉延擰眉望著他。
“是,女子為陰,小兒為弱。不知宮中東側是何人住所?”
高秉延同蕭容深對視了一眼,宮中的東側,女子,小兒?所有的資訊糾連在一起,最終指向一個人——宬香公主。
“陛下,好像是宬香公主啊?”高秉延眼珠子在框子裡轉了轉:“陛下,也有道理,先帝最寵愛的便是宬香公主,死後想念女兒,故而在承安宮那裡盤旋,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蕭容深望向望了一眼,打了個寒顫:“高相,你帶巫醫去就是了。叫朝臣們都散了,朕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