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嗤笑,覺得她這樣太傻了:“累還不起來?”
元熙莫名覺得皇帝有點幽默,拍拍膝蓋上的土,站了起來。
“說吧,朕聽著呢。”皇帝雙手抱懷,時不時抬眼看看腦袋頂上那隻頻頻轉動的走馬燈。
“孩兒當不起這個太子,還請父皇收回成命。”容湛說道。
皇帝挑挑眉,並沒有多吃驚,淡然做了個假設:“若是你當不起,還有誰當得起呢?”
容湛拱手道:“太子之位,孩兒當仁不讓,只是孩兒此時還沒有建功立業,就受命太子,會讓人不服。”
皇帝也覺得很無奈,此時四海昇平,就算想建功,也找不到機會。總不能為了太子建功立業,便去找鄰國幹上一仗,這未免太好大喜功了些。
“我兒仁孝,平定東林本就立有蓋世奇功,立為太子天經地義,再說朕何時立太子,還需要經過朝臣同意嗎?”皇帝堅決道:“你早就是唯一的太子人選,二十年來,朕從未考慮過別人。”
皇帝說完,還極認真的回頭問元熙:“你說,朕說的對不對?”
“對……吧?”元熙決絕的答道。並非她這麼快就倒戈皇帝,而是誰敢當著皇帝的面兒說他有錯呢?
叫皇帝這麼一說,元熙忽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要叫諸位皇子氣迷心了。
正想著,皇帝突然話鋒一轉,對元熙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兩月後,太子冊封禮的第二日也是吉日,你跟太子便在那時完婚吧。”
完婚?兩個月後?會不會太著急了些?元熙略遲疑一陣,東林的政局雖然已經穩定,但李鉞訓練的新軍還只是初具雛形。這會兒忙著大婚,會不會顯得太沒正事兒了?
見元熙有點猶豫,皇帝問道:“怎麼了?賀禮的事情不必擔心。”
“啊?”元熙一愣,她什麼時候糾結過賀禮?她可不是財迷。元熙連連擺手:“皇上,臣女不是這個意思。”
“你爹的官職也不必擔心,做個內府總管如何?”皇帝又問。
升官?元熙又是一愣,她糾結的也不是這個呀!元熙又擺擺手:“皇上,臣女也不是……”
“那就是擔心婚房。”皇帝琢磨片刻:“朕有座行宮,還有城南兩個花園子也一併賞給你們。”
“不不不……”
元熙緊緊閉上嘴巴,萬一再說下去皇上把皇宮也賞了怎麼辦。
“除了皇宮,你想要什麼,朕都賞給你。”皇帝默默望了元熙一會兒:“當年朕對不住你爹孃,若不是朕,你也不必吃那麼多苦頭。喜歡什麼都可以跟朕說,朕盡力補償你。”
容湛含笑道:“這便不必父皇操心了,兒臣會好好待她的。”
皇帝眼裡有些氤氳,想起當年含章公主出嫁的時候,他傾力打造了那場震動京城的盛大婚禮,彼時的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小表妹可以永遠無憂無慮,可那樣的日子,只有短暫的幾年而已。
他很著急,急著在自己正當盛年的時候,能用自己的羽翼在呵護他們幾年,看著他們穩定下來,看著容湛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楚皇帝。
“好,”皇帝站起身,用斗篷的大帽子遮住半張臉:“明日朕就叫內府的匠人們來給太子妃裁剪吉服。太子,等你大婚之後,給你的幾個兄弟,都加封一級爵位吧。”
皇帝默然望了容湛一會兒,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第一道太子令,竟然是給幾位皇子加官進爵?皇上這一招邀買人心還真是用的爐火純青。三爺四爺五爺還沒有封號,容湛犯了難,這選擇封號也是一件難事。
他猶豫了好久才下了決心,三爺容演定下了襄字,意為輔助,三爺博學,自然明白他的拉攏之意。四爺容澄跟蕭容深一直要好,便定下一個禮字,便是要他安分守禮。五爺好靜,喜歡禮佛,身子又不好,容湛思慮再三,定下一個安字,一來合了他的脾性,二來也是一種美好的祝願。
和郡王蕭容深,寶郡王蕭容潤,各是官升一級,封了親王。
容湛收拾好筆墨和《爾雅》時,已經是清晨,選幾個字著實不易,熬得眼睛都紅了。他揉揉眼睛站起身,恰時元熙端了一碗溫熱的菜粥進來:“喝了粥再睡吧。”
容湛捂住傷口,緩緩坐了下來。那粥熬得真好,米粒軟糯,一抿就化。細細的肉末和菜丁鹹淡適宜,容湛遂喝了一碗,覺得身上熱乎乎的,疲勞盡消。
頷首看著元熙,容湛笑了:“父皇可急著要我娶你呢,好像你才是父皇親生的一樣。”
元熙攬住他的腰:“知道就好,要是你敢不疼我,皇上會替我出氣的。”
容湛笑了笑,心裡默默說道:我最疼的便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