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看著水面,不由得看呆了,回頭看看趙媽媽,趙媽媽也跟著嘆了口氣。尤氏房裡的幾個老人兒死得死,散的散,幾個小丫頭都是新來的,少不經事。尤氏為什麼發呆,此刻怕只有趙媽媽一人知道。
趙媽媽揮揮手,示意幾個小丫頭都退下,扶著尤氏在蓮花池旁的一塊假山石上坐下:“姨娘是不是想起了那個淹死的花穗兒?”
尤氏嘆了口氣:“那次,會不會是我們太過分了,折損了陰德,所以都報應到元嘉身上了?”
趙媽媽沉默了,望著微微泛著漣漪的池水:“當年還是老奴叫人把她拖下去的呢,就在那兒,”趙媽媽指了指一叢水草,那人就站在水裡,抓著她的腳脖子,把她拖了進去。夜黑風高,所以沒人看見她為何落水。
尤氏覺得有點冷,這秋日的荷花池總有一種荒僻之感,坐在旁邊覺得涼颼颼的。尤氏抱住趙媽媽:“趙媽媽,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看著我嫁人,看著我生兒育女,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怪我,可這次,你告訴我,是不是我業債太多,才會報應到我一雙兒女身上?”
趙媽媽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姨娘。”
“成臻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裡,連屍首也看不到,如今他那墳冢裡埋得不過是幾件衣裳。元嘉好端端的,就被和郡王欺辱了,雖然如願嫁了過去,卻生不出孩子,一連兩個,都掉了。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
尤氏捂住臉,她這樣做,又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兩個孩子能有個好的前途?換做任何一個當母親的,都會這樣做,但為什麼老天爺不報應她,卻要報應到她兒女的身上?!
尤氏伏在趙媽媽懷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趙媽媽摟住尤氏,撫摸著她的鬢髮,安慰著。
秋風冷冽,吹在身上有種刺骨的寒氣,趙媽媽嘆了口氣,往蓮花池裡面隨意的眺了一眼。
她一愣,轉頭又看了一眼,蓮花池深處掩著一叢嫩黃,那是什麼?趙媽媽覺得那顏色有些熟悉,便仔細看了看,可巧,她看清了,是一件家中侍女都會有的嫩黃衣裙。
誰的衣裙會掛在雜草裡?那兒的池底不是有沒過膝蓋的淤泥嗎?趙媽媽揉揉眼睛。
於是那件衣裙突然動了一下,好像下面有什麼活物似的。
趙媽媽身子一顫,臉色慘白。
尤氏抬起頭:“趙媽媽,你怎麼了?”
“那,那那!”趙媽媽指著蓮池裡的那叢黃色,驚呼道:“那是不是個人?”
什麼人?尤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叢嫩黃又拱了一下,尤氏倒吸一口涼氣,騰地站了起來。
“什麼東西?!”尤氏叫嚷道。
趙媽媽緩緩回過頭。
其實尤氏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敢承認罷了,趙媽媽心慌,問道:“會不會是花穗兒啊?”
“花穗兒?!”尤氏驚叫一聲。
那嫩黃的東西又拱了拱,飄出蒼白如雪的長髮。長髮在水面飄搖一會兒,一點兒一點兒被抽回水底,連同那件黃色衣裙一起消失無蹤。
尤氏嚇呆了,頹然摔坐在地上,鬼,一定是鬼,花穗兒來找她報仇了!?
趙媽媽僵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神,手腳恢復了溫度,她忙蹲下來扶尤氏:“姨娘,沒事的,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尤氏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嘴巴張的老大,趙媽媽這才注意到尤氏的臉色,慘白如紙,比傳說中的鬼怪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忙抓住尤氏的兩隻手,使勁兒晃了晃,想讓她恢復正常。
搖晃了一陣,尤氏終於吐出兩個字:“鬼,鬼!”
她隨即激烈的咳嗽一陣,一股鮮血從腹腔湧了出來,直直噴在趙媽媽臉上,她往後一仰,眼睛也直了,手腳也冷了,像被人勾走了魂魄。
趙媽媽驚叫一聲:“快來人啊!姨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