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搖搖頭,自嘲的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們這還是清君側嗎?錯了,我們是在逼宮,一旦軍隊進了皇宮,大楚可就要變天了。”
張正捋須詭笑道:“那就要看忠王殿下您的選擇了,是愚忠皇上,還是忠義百姓。”
忠王長嘆一聲,嘆罷,立時恢復往日剽悍驍勇的風采,從劍鞘中,緩緩抽出寶劍,握在手中:“眾將士,隨我入宮!”
一聲令下,平靜的軍營中,肅殺之氣頓起,大兵列陣,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邊。
“燃起火把!”
千百隻火把被滿臉鐵青計程車兵擎在手中,每一個人都面露殺氣,世祖晚年的殘暴讓大楚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將士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殺!”
“殺!”
“殺!”
三聲義憤滿懷的怒吼響徹軍營的天空,月色依舊孤冷。
百架弓弩,萬箭齊發,密如急蝗,急如星火。義軍手持盾牌遮擋箭雨,三人合抱之粗的撞門柱,反反覆覆的撞擊著沉重的城門,每一記沉悶的撞擊,都好似撞擊著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終於,轟隆一聲巨響,城門仰面栽倒,砸在地上,好似一座大山轟然倒塌。義軍乘勝長驅,一路向內宮殺去。
皇宮被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月色微弱,仍能映得瓊樓玉宇一片金碧輝煌的景象。雲裡煙裡彷彿還縹緲著香濃清豔的繾綣曲調,彷彿還能聽見世祖和李貴妃二人歡愉的嬌笑聲。
“報!”一記聲嘶力竭的傳報聲劃破天宇,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渾身凝血的守將衝入宮中:“報皇上!忠王殿下謀反,叛軍已經殺入城中,就要往宮中而來!”
李貴妃登時花容失色,瑟縮不止,蕭寶卷見美人如此慌張,心疼不已,緊緊將美人攬在懷中,又問守將:“朝中文武大臣何在?”
守將默然,朝中文武在城破之時,走的走,散的散,或是逃亡忠王處,或是闔家搬遷,早已沒了蹤跡。
“皇上,我們也趕快逃吧,若是叛軍入了宮,咱們就走不了了。”李貴妃伏在世祖懷裡,嬌喘細細。
“你們已經走不了了!”只聽見一聲斷喝,影影綽綽現出一位身披鎧甲的將軍,隨即,訓練有素的披甲人也現在大殿的燈影中。世祖一陣恍惚,不由得向後趔趄幾步,但仍緊緊摟著懷裡的美人。
“忠王?!佑兒?父皇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父皇?!”世祖萬沒想到,第一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
容湛的故事戛然而止,元熙聽的出神,大楚的世祖不就是容湛的親爺爺,已故太后的丈夫嗎?那位替天行道的忠王,不正是當今皇上登基前的封號嗎?元熙迷惘的看著容湛:“怎麼突然講起這個故事來了?”
他臉上浮現一絲悲哀的神色:“我就是那天夜裡降生的。母后生我的時候,父皇不在身邊,加上早了兩個多月……”他嘆了口氣:“那一夜,父皇殺了李貴妃,世祖爺急火攻心,中了風,三日後就晏駕了。這就是太后一直不待見我的原因。”
“可這也不怪你啊,王朝更替,自來如此。”元熙有些心疼。
容湛苦笑道:“我的出生伴隨著殺戮,以至於,太后每次看見我都如鯁在喉,我雖然是嫡出長子,卻一直得不到太后的青睞。甚至有一次,她在給我的湯餅里加了毒藥,萬幸,我躲過一劫……這也是母后一直偏愛我的緣故,母后一直竭力彌補著太后強加給我的不公。時間一長,母后的性情也變得極度壓抑。”
他摟住元熙,溫聲道:“她總是想把她認為最好的事物給我,久而久之,她也就忘了問我的感受。但是元熙,我得理解我的母親。若是沒有母后,我早就死了十幾次了。”
他說起母親,心就變得異常柔軟:“如果有一天,我的母親有什麼讓你不滿的行為,你千萬不要怪她,那一定不是出自她的本心。”
元熙點點頭:“天下的母親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女,我雖然沒有母親,但也能體會到的。”
她伏在他膝上,輕輕的睡了過去。
夜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