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府衙的公差正愁眉苦臉地和刑獄司的差役吐苦水。
“就請你們家吳先生去幫我們看看吧。知府大人下令七日內要破案,這弄了半天都沒查出來人是怎麼死的,我們趙捕頭頭髮都快愁白了,跟我們說這趟要是請不到呂先生,他就在家吊死。人命關天你們可千萬得救救他!”
“趙捕頭尋死覓活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放心死不了。”刑獄司的差役攔著不讓那兩名公差進屋。兩名公差伸著頭,從攔著他們的人的身後可以看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正埋頭在一大堆案牘裡執筆寫個不停。
“求求你們了,這已經過去兩天了,案子再沒個進展,回頭我們都得挨板子。”
“你們府衙的仵作是幹什麼吃的?再不行就去別的地方借調些人手嘛。我們呂先生這幾天是真的沒空,曹大人和孔先生去劉河縣驗看一樁疑案去了,這幾日報上來的案子都只有呂先生一人在批。前段時間我們刑獄司那事你們也知道,杜驍下獄後,上頭讓咱們邱州刑獄司把這幾年的案子全都整理上報,呂先生自己也恨不得去找根繩子上吊。”
邱州刑獄司的差役和府衙的公差常常一同破案,彼此之間關係很不錯,要不是真沒辦法,也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們。
“就耽誤半天行嗎?就半天時間,去看一下就回來。”府衙的那兩名公差還是不肯放棄,賴在門口不肯走。
刑獄司的人也很無奈,都是給上面人幹活的,這難處大家心裡都知道,被磨了這許久,說不心軟那是假的,他們猶豫地看向屋裡的呂方,問道:“呂先生,要不您就去一趟吧。”
“我也想去啊!”呂方抓狂,“我也想去救救你們趙捕頭,可誰來救救我啊!……對了,今天什麼日子了?”
“九月初一了。”
呂方一拍桌子:“今天是不是有個新人要來?叫什麼來著?怎麼還沒到?”
“呂先生,這還不到卯時……”
他們這些人都在刑獄司熬了一通宵,各個都掛著濃濃的黑眼圈,呂方更是連著熬了幾個晚上,感覺自己已經在猝死的邊緣。
他的髮帶早就鬆了,頭髮披散下來,在幽暗的燈光下看著頗有些瘋態。這些天他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口全的,也沒工夫去打聽新人的事,只知道有這麼個人要來。
“那你們等著,等他來了讓他和你們去看看。”
“這新人是誰啊?靠譜嗎?”呂方好歹給出了個解決辦法,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那兩名公差還是不敢大聲質疑他,畢竟以後沒準還有事要來求刑獄司這幫知事們,因此只敢小聲和刑獄司的差役們嘀咕。
“你們不知道?是個姑娘,聽說長得挺好看的,我還是從你們府衙的人那裡聽說的,前幾天臨茨縣那案子就是她破的,王大人還親自帶人去了。”
“咱們這夥人不受王大人待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大人出門公幹哪會戴上咱們啊。”
大虞朝明令上是允許女子為官的,但實際上非常罕見。換了以往,要是聽說能跟個姑娘共事,不管好不好看這幫公差都得興奮個幾天,何況還聽說是個美人。可眼下時間緊迫,再是美人,要是沒本事他們也笑不出來。
“臨茨縣什麼案子?能給說說不?”左右是乾等人,兩名公差不如想著打聽一下她經手的上一起案子,一來有個瞭解,二來轉移下注意力,不然真的是急得想撞牆。
都已經結案了,自然是沒什麼不可說的,反正忙的是呂先生,他們這幫差役只負責幫忙找找材料遞拿東西,也有空,便把案子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噫,這可真是奇了,最後那本賬簿是在哪找到的?那個周老爺不是找遍了她家都沒找著麼?”
“說是在城外觀音廟的供桌下面。說來那個銀釧膽子也真大,竟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藏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也虧得是這樣,才沒給那個周克禮找了去。”
“可是杜驍怎麼會有這樣一本賬簿?又怎麼會在周克禮手上?”當時欽差左黎是在刑獄司這邊審的杜驍案,府衙那邊的人對具體情況知道的不多。
“這要說起來就更可笑了。杜驍今年年初的時候不是娶了一房小妾嘛,他夫人見小妾受寵,就和她哥哥,也就是周克禮哭訴,說是看著勢頭怕是有一天杜驍會把那小妾扶做正室。周克禮一聽便慫恿她記下這麼本賬簿,也好將來威脅杜驍。可憐杜驍自己不知道,聽說妻舅被抓還急吼吼地想著要救他呢……”
“這些女人啊,犯起傻來可真可怕……但願那位新來的知事別是個有頭髮沒腦子的傻女人……”說話的那名公差話說到一半,看見面前幾人瘋狂給他使眼色,他心下一涼,轉過頭,只見他說的那位主兒正寒著一張臉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