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25日,高家村,深夜風雪大作。
遠離喧囂的山野叢林,峽谷此起彼伏,河流縱橫交錯,夜的黑和雪的白交相輝映,萬物無聲,好像全都睡著了一樣。
唯有此間山洞與世隔絕。
“就是這裡。”
手電的燈光在黑暗的洞內隱約閃爍,村裡幾個撈屍隊的青年領著一個穿斗笠的獨眼僧走進來。
“我就是在這裡撈到了幾具屍體,想再進去看看,就進不去了。”一個青年解釋道:“這些藤蔓上面有刺,而且太詭異了,我們也不敢繼續試探,才請了師傅你來看看。”
山洞裡生著一棵蒼天大樹,或者應該說它是一棵妖樹,洞有多大,樹就長了多大。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它的枝葉毫無畏寒跡象,每一條藤蔓都沒有止盡一般,扭曲的生長,互相糾纏,盤踞在整個山洞。
是吃魂樹,幾乎在每個深山裡都有這種妖怪,它們以死人的靈魂作肥料,吃得死魂越大,長得越茁壯。眼前這一棵,只怕是吃過成百上千人的死魂了。
獨眼僧不動聲色,揮著手中的權杖,所經之地,那些原本執拗阻擋道路的枝葉,便突然萎了,乖乖讓出一條道來。
洞內有條小溪,獨眼僧一手揮著藤蔓,一邊沿著小溪的岸邊向裡走,撈屍隊拿著手電緊跟其後。
溪流的盡頭的確找到了樹的本體,樹藤上纏住了無數人的枯骨,就像隻手牢牢抓住了他們無處脫身,河裡也全是人骨,看得出來他們生前都掙扎過,但最終都是痛苦的死去。只是在那樹幹上,還纏繞著一個衣裳破爛,長髮繚亂的少女。
“有人?這裡面還有人活著啊,快救人啊!”
幾個青年嚷嚷著上前,獨眼僧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她已經死了。”
已經感覺不到半點生為人的氣息了,雖然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死人的樣子。獨眼僧試著用權杖掃開束縛少女的藤蔓,可這次吃魂樹卻是半點也不鬆口,像是對她的死魂勢在必得一般。
“罷了。”
就算救出去,也不過是一具屍體,倒不如和這無數的死魂一起超度了吧。
獨眼僧在吃魂樹的樹幹上貼了幾張業火符,遣散了撈屍隊,自己也離遠了,默默唸了幾句咒語,吃魂樹發出參差不齊的悲鳴,像是百千人同時哭泣,幾秒鐘過後,悲鳴停止,燎髮摧枯的火焰從樹上燃起,燒紅了整個山洞。
“阿彌陀佛。”
獨眼僧超度完,轉身離開。
然而在這滔天的火焰中,卻發出了一道比火焰更奪目的金色華光,正是來自少女胸中一顆寶珠,寶玉的華光運轉流動於周身血脈,彷彿點燃了已經枯竭的生命,是為火中生蓮終不壞,此處,是死亦是生。
“你還不能走。”
“你……是誰?”
“你不必管我是誰,你要醒過來,你只要醒過來,你就能實現畢生所求。”
“畢生所求?”
“對。”
“我可以嗎?”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想……”
“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再見他一面。”
凌晨,風雪驟停,天都薛家,嬰兒的啼哭劃破了宅院的沉寂。
“哭得好大聲,一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女大夫將剛出生的嬰孩抱到了床前,“夫人,給取個名字吧。”
剛生產完的女人滿頭大汗的轉過臉來,看著懷裡的男嬰,他掙扎著小手小腳,只知道一味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