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卻不得不離開溫暖的被窩,前往一個燈光昏暗的小會議室裡,聽其他山羊、豬或者狐狸嘰嘰歪歪一些沒有多少價值的事情。
帶著幾分起床氣,帕特里克披上七宗罪厚重的黑色長袍,戴上皮質的長袖手套以及代表身份的紅寶石戒指,推開門,悄無聲息溜到一條無人的樓梯口。
這種地方在阿爾法堡裡很多。
白色的霧氣在腳下翻滾而起,須臾間便淹沒了年輕巫師。
只不過今天出了一點意外。
當帕特里克準備在青銅暗門前服用那支定向變形術的魔藥時,門上的那張鬼臉兒突然打斷了他的動作。
“今天不要變身了,戴好面具就可以。”鬼臉兒一本正經的對年輕巫師說道:“——這是堪罪使大人的建議。”
堪罪使……大人?
帕特里克敏銳察覺到鬼臉兒用詞的微妙變化。
以前它提及那隻黑貓的時候,總是用‘堪罪使那傢伙’‘那廝’之類不是很禮貌的用詞,全然沒有今天的恭敬。
“你是說那隻貓……”他注意到鬼臉兒警告的目光,頓了頓,低聲補充道:“——堪罪使大人還有其他建議嗎?”
鬼臉兒板著臉,一語不發,默默等待面前的年輕巫師換裝。
片刻後。
青銅小門悄無聲息開啟。
佝僂著身子,戴著蝙蝠面具的‘路西法’慢吞吞挪進了會議室。只不過跨過門檻的一瞬間,他就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印象中那間光線昏暗、面積還有幾分逼仄的會議室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宛如第一大廳般空曠高大的禮堂。
粗大的立柱環繞四周,半隱半現在翻滾的白色霧氣中,四周牆壁上佈滿古老斑駁的壁畫,其中許多猙獰的魔獸他甚至都不認識。
頭頂是白骨交錯的穹頂。
腳下是幽深宛如夜空的地毯。
每一步,都像行走在焦熱地獄或者荊棘森林裡一樣令人心驚膽戰。
禮堂中央依舊是一條長長的會議桌,只不過現在這張桌子卻宛如一條流淌的熔岩長河,散發著難聞的硫磺氣息。
桌子周圍不均勻散佈著七張黑鐵鑄造的高背椅,還有一張看上去格外沉重與高大的黑曜石座椅,位於桌首的位置。
毫無疑問,它屬於鬼臉兒嘴裡那位堪罪使大人。
當帕特里克推門而入時,會議室裡已經坐了四個人——戴著狐狸面具的瑪門,貓臉面具的利維坦、狼頭面具的薩麥爾,以及坐在桌首的堪罪使。
祂戴著一張光滑的、宛如蛋殼般的白色面具,面具角落裡烙著一顆小小的七芒星,與帕特里克印象中那隻黑貓掛在腦門的面具一模一樣。
但祂絕對不是那隻貓。
布萊克家的年輕巫師心底非常確信。
祂甚至懷疑,不,是十分肯定,現在坐在桌首的新堪罪使是一位大巫師。也唯有大巫師,坐在那裡,才會散發出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或者說,唯有大巫師,才能讓門口那張鬼臉兒表現出足夠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