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一大學擔任副校長几百年了,學生與老師們來來去去,房子起起落落,校區變來變去,很多事情一直在變化,但有一點不變,蟑螂。”
說話間,他輕輕轉動手中狼首柺杖,一抹青絲拽著一隻小蟲子從黑暗中倏然收回,落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我來之前有蟑螂、現在有蟑螂、我死後學校裡還有蟑螂;學府裡有蟑螂,阿爾法堡有蟑螂,星空魔方里也有蟑螂;教學樓裡有蟑螂、寵物苑裡有蟑螂、百草園依舊有蟑螂。
它們模樣醜陋、傳播疫病、偷竊食物、最糟糕的是感染性,這個無藥可救。
有些巫師在製作魔藥中需要用到蟑螂粉,會從外面買幾隻實驗室培養的蟑螂,這些頑強的小東西很會逃跑。只要跑到一隻,如果不盡快處理,很快整片區域就會出現一大群蟑螂,它們躲藏在陰暗的角落,默默等待著天黑。
它們太難消滅了……你知道嗎?蟑螂身子的厚度只有區區幾毫米,,不管是門縫還是牆縫,都可以成為它們的棲身之所,食譜廣泛、繁殖力強……太難消滅了。
所以我們只能讓它們在合理範圍內生存下去。
生活就是這樣,每個人都要學會向它妥協。”
就像茶水不是茶水一樣,蟑螂也不是蟑螂。
但與茶水相比,若愚老人提到的蟑螂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而且太容易理解了,因為她討厭蟑螂這類小蟲子不亞於那些鬼鬼祟祟的黑巫師。
“既然這樣,為什麼學校不把那些非法實驗室合法化?”
蘇施君語氣帶著一絲嘲諷:“那些邪教徒、黑魔法儀式、獻祭、墮落者……乾脆讓它們全部合法化,給它們想要的,讓它們用開拓戰功贖罪,學校可以輕易收穫一大批乾淨的、沒有負擔的新世界,豈不是一舉多得?”
此刻,老巫師深切回憶起青丘狐狸的麻煩程度了。
“不了,謝謝。”
他認真的糾正著女巫略顯激烈的說辭:“……把好人與壞人區分開,不僅僅是個道德或利益的選擇,更是魔法的選擇。選擇了黑魔法,就選擇了慢慢崩潰的秩序,選擇了混沌。這一切與我們的追求是相悖的。而保留黑魔法的存在,可以時刻提醒我們,不要逾越那條邊界。
從這個角度,你也可以試著理解一下那些走偏道路的巫師們的想法。
如果你日復一日走在同一條路上,會很容易開始想走一條不一樣的路。大部分巫師會盡量剋制這種想法——很多人將其稱之為‘邪念’,我更願意稱其為‘分神’——沿著他們早就選定的道路繼續前進,但總有一小部分人心有旁騖,走上了岔路。
再說那個孩子。
你覺得是我們在掌控那個孩子的命運嗎?不,恰恰相反,因為旁人不敢隨意干涉他的命運,所以他才會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劫難。這是他承受魔法饋贈的反噬。
還是那句老話,命運饋贈的每一份禮物,都已經在暗中標註了價格。
他現在經歷的每一次波折,都在削減原本會直接降臨在他身上的劫數。就讓命運的長河順其自然的流動吧……我們堅守著各自的崗位,看看命運會把那個孩子送到什麼地方。別讓一時衝動代替了你的想法。與此同時,我們也要為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好準備。我只是有些古板,並不意味著我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