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後的第十天,就這麼過去了……
氣溫急轉直下,黑夜一天比一天漫長。
到了第十五天的時候,那道聲音還在耳邊,重複著同樣的話。
一遍,又一遍。
然後,她輕輕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掀開眼皮去看,到底是誰在她耳邊一直這樣耐心地嘮叨,讓她每次在想走向更深的黑暗的時候,都會被吵得無法前行……
努力地掀開眼皮,卻也只能半睜,眼裡是一片模糊。
看不清是誰,可是,她卻很快地被抱入了一個挺括的胸膛。
很熟悉的氣息,很熟悉的心跳,環繞住了她。
還有很輕柔的動作,拿著棉花棒,往她的唇瓣上沾水……
全身的痛,好像輕了一些,她再次閉上眼睛,呼吸均勻的睡去。
第二個十五天之後,氣溫直接跌破零度,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終於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夏念兮已經能夠下地,短距離地走動了。
只是她醒來之後的三天,病房裡的氣氛,出奇的詭異——
除了例行檢查的醫生和按時來給自己換藥的護士,她唯一能夠見到的人,是容修。
自己怎麼出的夏家祠堂,怎麼到的醫院……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問他,他卻並不應她。
無論她說什麼,容修只是沉默地待在病房裡,像是在陪著她,又不那麼像。
病房裡的氣氛,凍得像結冰的貝加爾湖。
入夜。
她吃了藥,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再次醒來,下意識地往病房的沙發上看——
一貫坐在那裡的容修,卻不見了。
有風吹進來,拂起落地門後的紗簾,她看到了陽臺上側對著自己的容修。
他正捏著打火機點火,修長的五指拱起,把火苗圍住,像在無邊黑夜裡,唯一發亮的小燈籠。
但外面風雪實在太大,他點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夏念兮伸手,按亮了床頭的小檯燈,“你可以進來抽。”
她的聲音還很沙啞,像被壓路機碾過似的。
容修頓了頓,滅掉了打火機,把煙放回口袋裡,然後進了病房,神色平靜,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夏念兮想了想,又道,“今晚,要不讓瑤瑤來陪我吧?你在這裡……”
他一句話不說,會讓她心慌。
容修坐回沙發上,抬眸看她。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那張小臉已經清瘦得只剩自己的半個巴掌大。
夏念兮見他這樣看自己,頓覺壓迫,再次扯了扯依舊腫著的嘴角,“那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好不好?我睡了,晚安。”
她又打算重新躺下去,然後,病房裡就響起了一道沉沉的,沙啞的聲音——
“夏念兮,你到底在怕什麼?”
“……”她捏著被子的手一緊。
容修起身,目光黑沉地壓在了她的臉上,“你在怕什麼?還是,不敢相信什麼?”
“……”還帶著病氣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她不敢相信什麼?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