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暴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
那是在摧毀一個人的身體,更要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力……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走廊盡頭的電梯叮了一聲,容修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全身帶著肅然的寒氣,從電梯裡出來,腳步極快地走到了手術室外。
他身後跟著白夜蕭。
“通知醫院,安排白夜蕭進去,”他掃了一眼手術中三個猩紅的大字。
那片紅,好像映進了他的眼底。
“是。”易城立刻著手去辦。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手術室的通行卡,白夜蕭換好了無菌服,直接進去了。
容修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手術室的門,右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大衣口袋。
卻只摸到了襯衫的觸感。
摸空的指尖微微地蜷了蜷。
易城趕緊把自己的煙從口袋裡摸出來,遞過去。
他跟了容修多年,知道他從不在公共場合抽菸,但今天,怕是要例外了……
容修把煙捏在指間,聲音沉啞,透著一股森寒,“夏茂青動的手?”
“是。”
易城又撥開打火機,點亮一小簇火苗,湊過去——
容修卻沒有抬手,只是夾著煙的兩指微微緊了緊,“不抽了。”
小丫頭一會兒出來,聞見煙味,怕是要皺鼻子了。
易城又恭恭敬敬地把打火機收回去了。
手術室的門被開啟,白夜蕭站出來,五指拉下口罩,“容修。”
他們之間是朋友,從來都是以姓名相稱。
容修嗯了一聲,平穩地看著他,可白夜蕭還是讀懂了他眼裡的情緒——
全是大寫的,滿滿的,心疼。
白夜蕭抿了一下唇,然後才道,“她懷孕了。但是……已經保不住了。你籤個字,裡面的婦產科醫生會直接為她做清宮。”
容修狠狠一愣。
如同被人一拳打在了太陽穴上,眼底的毛細血管都破了,大片大片的猩紅綻出來,不過一秒,眸中已是血紅一片。
他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一直被他捏在指間的煙也突地折斷,摔在了地上,淺褐色的菸草被走廊裡的寒風颳得到處都是。
懷孕了……
卻又保不住了……
這兩個資訊在他腦海裡不斷地交纏,讓一向有條不紊的他,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來人生的喜與悲,根本就沒有明確的分界線……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他抬起猩紅的眼眸,啞聲問。
白夜蕭沉默了幾秒,“如果再不清宮,她會有大出血的風險,而且機率很高。”
“……我知道了。”容修接過了他手中的知情同意書,低頭。
黑色的普通圓珠筆,觸手生涼。
他二十歲出頭就進了容氏,十年風雨,簽過的字不下萬次,可是這一次……尤為艱難。
紙張被劃破,落下最後一筆,字跡已經有些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