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情景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村民們組成了一股浪潮,湧過來擠過去,吵得沸反盈天。
劉良臉漸漸綠了,該不會把人打死吧?
群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下下看似不起眼,可人太多,不知不覺大象都能被打死。
好在過了沒多久,人群中傳來丁家柱的慘嚎,讓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給錢!我給錢!”
猶如突然拔了插頭,狂怒的人群立刻停手,村民們紛紛散開。只見丁家柱坐在地上,臉被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頭髮亂七八糟,衣服被撕成一條條的,悽慘無比。
“志遠……”丁家柱艱難轉過頭喊兒子,想要從地上掙扎起來。
丁志遠其實一直在,只是剛才被嚇傻了,聽見老爹有氣無力的呼喚,他這才清醒過來,忙不迭上去幫忙。
“我沒事。”丁家柱強笑著揮開兒子擺了擺手,“你……去把保險櫃裡的錢搬出來,給鄉親們分分,呵呵……”
丁家柱又強笑著對村民們拱了拱手,語氣誠摯說:“鄉親們,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丁家柱怎麼會讓你們吃虧?就算清河公司沒給錢,答應你們的,我丁家柱自掏腰包也會給!”
“快去啊!”看見兒子還在發愣,丁家柱咬著牙低吼一聲,丁志遠連忙轉身跑進了屋。
村民們面面相覷,下一刻猶如變臉,全都換上了熱情洋溢的笑容。
“我說大兄弟,瞧你這話說的,那多不好意思……”首先說話的依然是桂花嬸,劉良記得很清楚,人家臉上第一道血印子就是她撓出來的。
然後是先動手打人的他二大爺,老頭顫顫巍巍拄著柺杖上去,抓著丁家柱好一陣噓寒問暖,“你可是咱們靠山村的主心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回去我讓你嬸兒送幾個雞蛋給你補補身子……”
劉良看得目瞪口呆,我特麼不是在看戲吧?剛才那一幕難道是幻覺?
還是於小毛提醒了他,“劉哥,你還不知道?過不了幾天,村裡就該換屆選舉了。”
“原來是這樣。”劉良恍然大悟,村長每三年選舉一次,放在往常,這都不算個事,可今年有些不同,丁家柱有了個強力的競爭對手——徐大海。
徐大海這幾年在外闖出了名堂,賺了不少錢,最重要不單是他自己,村裡的壯勞力農閒時基本都跟著他在外打工掙錢,幾乎各家各戶都有,為村裡帶來了不少收入,威望甚高。
看來,丁家柱此舉也不完全是出於無奈,還包括收買人心。只是整整兩百萬……嘿嘿,夠他肉痛的。
轉眼功夫,丁志遠抱著一個大袋子跑出來放在了地上,村民們全都屏住了呼吸,兩眼放光。
丁家柱開啟袋子,拿出幾沓紅票子,揮了揮笑著說:“大家都別急,也不要擠,聽我點名,一個個上來領錢。”
有錢拿,還是整整一萬塊!所有人都變得乖巧,轉眼之間排好了隊。
錢一沓沓發了下去,發錢的人和藹可親,領錢的千恩萬謝,就差磕頭下跪了,場面和諧,唯有丁家柱依舊在滴血的臉看上去有些不搭……
凡是領到錢的人,鞠了個躬後,立刻飛快向回跑,對於貧苦的靠山村民來說,一萬塊可是鉅款,帶著這麼多錢在外他們不放心。
秩序井然,用了沒一會,所有人發完,門前的人跑了一空。
丁家柱擦了把汗,蹲下來開啟錢袋子,裡面還有幾萬塊沒發掉。
不等他鬆一口氣,身前傳來略顯稚嫩的聲音,“村長,少一村不能少一戶,這錢我有沒有份?”
丁家柱猛然抬頭,臉色陰沉了下來,空蕩蕩的門前又來了兩個人。他意想不到的人。
“唉。”劉良假意嘆了口氣,“看來,村長大人是不把我當人看了,這錢沒我的份。”
“不能夠。”於小毛在劉良身後怪腔怪調,“咱丁村長是什麼人?大公無私,捨己為人,都是靠山村的人,他肯定不會少了咱倆。”
兩人一個假紅臉一個真白臉,你一句我一句,丁家柱臉被說的一陣紅一陣白。不過他終究老成,很快就平復心緒擺上了笑臉,摸出兩沓錢站起身,笑呵呵說:“這不是劉良和於小毛嘛,當然不會少了你們,我正準備讓志遠給送過去的。”
紅通通的票子拍在了手心,劉良神情凝重起來,這老傢伙不好對付!
“記得喲,選舉的時候投你們丁叔叔一票。”丁家柱笑眯眯拍了拍兩人,似乎這段時間發生的不快都是假的。
“丁叔叔。”劉良索性挑明瞭,“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筆勾銷,不過以後,勸你別再惹我,我劉良雖孤苦無依,卻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
劉良說完轉身就走,那一萬塊錢被他隨手扔了回去。
丁家柱看著劉良瘦瘦的背影,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點,口中喃喃自語:“小子,給我惹了這麼多事,以為我會饒過你?”
這時候丁志遠也走了過來,欲言又止一番,囁嚅著說:“爸,劉良也怪可憐的,要不咱們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