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的顧凌虛,每一招每一式都彷彿帶著磅礴的怒氣,他的劍上還殘留著血痕。
也不知道練了多久,他才怒氣衝衝地將手中的劍甩飛在地上。
秦輕鴻這才靠近他,「發生了什麼?」
顧凌虛不語,只是怒氣衝衝的朝著一旁的廊柱上錘去,秦輕鴻嚇了一跳,「你瘋了?」
「我沒瘋——」顧凌虛幾乎是嘶吼出聲,他雙目泛著猩紅之色,他的確沒有瘋,甚至恰恰相反,他要比什麼時候都清楚明白。
他真的太蠢了,愚蠢而又自大。
事到如今,他幾乎已經可以確認容治當宦官義子,並不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是另有所圖。
他一直以為容治是蠅營狗苟之輩,恨不
得將其啖肉飲血。但是如今想來,他是何等的可笑。
要是容治是小人,那麼又怎麼會在今晚,為了從神策軍手中救他一命還硬生生的受了他一劍。要知道他那一劍刺的位置十分兇險,容治此刻只怕已經生死未卜。
要是容治是小人,又怎麼會見妙端的嘴告訴他周氏想要對河堤動手,告訴他北地有硝石。
要是容治是小人,又怎麼會任由妙端來替太傅送信,來告訴她宦官為了金銀財帛而去和西戎走私羽化丹。
若容治是小人,那麼他又是什麼?自詡君子的自大狂嗎?
讓他想想,他打了容治多少次。他每一次自以為懲女幹除惡的行為,實則是在傷害真正肩負這個國家的人。他的自以為是,害得容治如今性命垂危。
若是容治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必定不會原諒自己。
眼眶中湧起一絲酸澀,顧凌虛下意識的仰頭,想到這裡,他又重重的朝柱子錘去。
「我說你瘋了你就是瘋了。」秦輕鴻慌忙說道,她死死的抓著顧凌虛的手,「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妙端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啊?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像是當初意氣風發的顧凌虛?你平時罵我罵的倒是起勁,我還以為你多有能耐。你一直勸我別認命,那你現在這樣子又算什麼?
我不知道妙端和你說了什麼,我只知道是你自己經常說的,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再怎麼糾結都沒有用,你再怎麼生氣,再怎麼自責,再怎麼埋怨,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你只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失誤和錯處。」
「你不明白。」顧凌虛牙齒都在打顫,他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這讓他日後如何再面對容治,面對這個本該被他敬仰,卻一直被他瞧不起的人。
「我的確不明白……可是我也讀過「吾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自責,但是既然你自責必定是因為你愧對了什麼,既然已經愧對你,在徒傷自身又有什麼用?你是覺得這樣就能彌補你的愧疚嗎?自欺欺人而已。你該做的不應該是彌補嗎?就算你現在立刻死了,你所愧對的就不愧對了嗎?」
說到這裡,她輕輕撫上了顧凌虛的手,將他宛如釘在柱上的拳頭給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