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呀?”姚依蕾依然沒好氣。
“哈哈,我是曹錕。”
“什麼曹錕,我不認識你。”姚依蕾啪的掛上了電話。
姚太太端著水果走了過來:“蕾蕾又生氣,是不是小陳打電話來說晚上不在家吃飯?”
姚依蕾道:“他個沒良心的才不打電話回家呢,是一個叫曹錕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什麼,曹錕?”姚太太驚得果盤落地,全北京又有幾個叫曹錕的!那是大總統閣下啊。
姚依蕾也回過味來,她也是被氣糊塗了,竟然忘記大總統就叫曹錕,而且就是保定人。
電話鈴又響了,姚依蕾不敢接,姚太太強自鎮定,拿起了聽筒:“喂,姚公館。”
那邊換了一個彬彬有禮的男中音:“這裡是總統府侍從處,大總統邀請陳夫人和姚太太赴宴……”
姚太太哼哼哈哈打了半天電話,兩眼都放光了,終於擱下話筒,激動道:“大總統請咱們娘倆到新華宮吃飯,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什麼好事啊?”姚啟楨進了大門,正脫西裝外套。
姚太太道:“你來的正好,快幫我參謀參謀,大總統請吃飯,我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好?”
姚啟楨也呆了,大總統擺宴請自己夫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老皖系餘孽,已經遠離政治中心了,不過一想又明白了,這是看自己女婿面子呢,陳子錕已經是一省督辦,封疆大吏,就算是貴為大總統也要籠絡於他。
事不宜遲,姚家人立刻打扮起來,還準備了幾份精緻的小禮物帶給總統夫人,忙和了一小時終於準備停當,乘著汽車出發了。
雖然山海關一線在打仗,但北京城內依然是安靜祥和的氣氛,駱駝在皇城根邊悠閒的邁著步子,運煤運水的大車停在街邊,天邊一片紅霞,夜幕下的紫禁城巍峨聳立,雖然牆皮斑駁剝落,但帝王氣派猶在。
汽車在新華宮門口簡單檢查後就放行了,大總統並未邀請姚啟楨,所以只是母女倆前來,兩人都是第一次進中南海,眼睛都不夠用了,到底是皇家園林,氣派沒的說,尤其是那些個頭挺拔,軍裝熨貼的侍從武官,簡直是賞心悅目。
大總統賜宴,大家歡聚一堂,氣氛好不融洽,終於見到了陳子錕,姚依蕾心裡那點怨氣早已煙消雲散,趁人不注意摸著陳子錕的面頰嘆道:“你黑了,瘦了。”陳子錕則摸著姚依蕾的肚皮說:“寶寶最近乖不乖。”
這場宴席其實只能算是家宴,曹錕的夫人和幾個姨太,以及北京警備司令的夫人也在場,一幫女人談天說地,從北京的皮草談到上海的時裝,時不時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姚太太長久不在政界社交圈子混了,今天忽然來到第一夫人的核心圈子,興奮的溢於言表,眉飛色舞說個不停,好在她也是個有眼色的人,不致於說錯話招人煩。
曹夫人非常喜歡姚依蕾,直贊她溫柔賢惠,姚依蕾羞答答的將頭靠在陳子錕肩上,曹錕卻哈哈大笑,道:“子錕啊,你這位夫人可是外柔內剛啊,不知道你這位虎將在家裡是不是要聽夫人的差遣。”
陳子錕汗顏道:“我們互相尊重,沒有誰一定聽誰的規定。”
一幫珠光寶氣的夫人們就笑呵呵的誇讚陳子錕是新派人,知道尊重女性,比那些只會帶兵打仗的老爺們強得多。
“要說尊重女性,馮煥章也算一個,他和現在這位夫人舉案齊眉,倒也是北京城一段佳話。”曹錕捋著八字鬍說道。
陳子錕道:“不知道馮檢閱使現在哪裡?”
曹錕道:“帶兵駐防古北口,對付張作霖,非他這名猛將不可。”
宴罷,按慣例是要打上八圈麻將的,大總統牌癮極大,夫人們也都是久經沙場,姚太太早有準備,帶足了現金和支票,不過姚依蕾身懷有孕,不便熬夜,便請辭離去,曹錕道:“不要走,新華宮裡有的是空房間,帶洗手間和浴室,隨便住,讓小陳陪我打打牌。”
陳子錕面露難色。
曹錕笑道:“你是惦記著夫人肚裡的小小陳吧,我看這孩子將來一定比你還有出息,咱們直系又添一員虎將,我寫幅字給這孩子吧。”
侍從察言觀色,立刻鋪開宣紙,筆墨伺候,曹錕揮毫潑墨,寫了酣暢淋漓的一筆虎。
大總統如此熱情,陳子錕夫婦只得留下,姚太太倒是巴不得在新華宮和這些高官太太們一起打牌,哪怕輸上幾千上萬塊都無所謂。
夜色漸深,北京城安定門外,一隊右臂扎著白毛巾計程車兵擎著火把逶迤而來,和城牆上的守軍互相用手電打著暗語,禁閉的城門緩緩開啟,城外的軍隊潮水般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