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重機槍卡殼了,水冷散熱套筒裡的冷卻水已經燒乾了。
“弟兄們給我衝。”軍官們大呼小叫,省軍一擁而上,明晃晃的刺刀在暮色下閃著紅光。
小山包上情況很不妙,水早就喝光了,重機槍啞火,自動步槍的槍管也打紅了,伯克曼手提機槍雖然射速很快,近戰佔了很大優勢,但是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太費子彈,打了一天了,彈藥已經接近枯竭,現在主要是靠步槍遠射來阻滯敵軍衝鋒。
眼瞅陣地就要被突破,陳子錕滄浪一聲把指揮刀抽了出來,白手套早已被硝煙燻黑,刀鋒卻依然雪亮。
“弟兄們跟我衝!”江北護軍使兼第七混成旅少將旅長陳子錕一馬當先躍出了戰壕。
“跟我衝”和“給我衝”的意義和效果是截然不同的,護軍使身先士卒,手槍營的將士們都是血性漢子,豈能甘居人後,隨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三百號弟兄除了重傷員之外,全都躍出了戰壕,舉著盒子炮和大砍刀發起了反衝鋒。
白刃戰是最考驗士氣的,省軍連遭敗績,士氣已經下降到臨界點了,再遇上這麼不要命的逆襲,頓時土崩瓦解,大兵們把槍一扔掉頭就跑,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段海祥見勢不妙,接連槍斃了幾個臨陣退縮的軍官依然阻不住頹勢,眼瞅大營就要被敗兵沖垮,段師長一跺腳:“機槍手準備!”
省軍的營屬水冷重機槍終於開火了,打得不是敵人,而是自家的敗兵,無數敗兵被掃倒,屍橫遍野,不過總算阻擋住了敗局。
“預備隊,上!”段海祥下令道。
又一個團的生力軍填了上去,雙方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通常白刃戰的交換率都是一比一,但那是拼刺刀的情況下,短兵相接中最有效的武器不是刺刀,而是手槍,手槍營的弟兄們每人一把盒子炮,不少人還配著雙槍,所以省軍的敗局已經註定。
“轟!”炮彈在戰場炸響,炸的肢體亂飛,血肉模糊,省軍炮兵竟然不顧自己人還在戰場上就開炮了。
陳子錕急令撤退,手槍營來得快走得快,迅速撤回主陣地,省軍乘勝追擊,黑壓壓一大片圍了上來。
小山包上,蘇青彥解開了褲子:“弟兄們,尿!”
一壺壺尿灌進了重機槍冷卻套筒,沉寂了一陣子的機槍再度怒吼起來,子彈越過自己人的頭頂,落在省軍隊伍裡,頓時鬼哭狼嚎一片。
省軍損兵折將依然徒勞無功,段海祥心力交瘁,正要下令再度攻擊,一幫軍官全給他跪下了。
“師長,不能再攻了,給第二師留點種子吧。”
“師長,從長計議啊。”
“師長,快請救兵啊。”
段海祥心煩意亂,一個師另兩個混成旅的強大部隊,竟然連一個雜牌混成旅都收拾不了,反而一敗再敗,這個臉他丟不起。
“老子還有八千人馬,就不信打不下一個小山包,誰敢再勸,軍法從事!”
夏參謀上前道:“師長,我們中計了。”
段海祥道:“廢話,我當然知道中計了。”
夏景琦道:“我說的不是圍城打援的計,而是咱們不該被陳子錕拖在這兒。”
段海祥一拍腦袋:“哎呀!對啊,傳我的命令,留一個團在這兒,其餘人馬,拔營起寨,攻打縣城去,佔了他的老窩,我看他怎麼蹦達。”
此時天已經黑了,折騰了一天的省軍又要辛辛苦苦把帳篷拆了,套車出發,一個個怨聲載道,滿腹牢騷。
臨時建起的俘虜營裡,一個鄉下老頭模樣的人從褲襠裡摸出一把擼子來,低聲道:“傳我的話,讓弟兄們機靈點,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