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認識這就是蓋龍泉,勒令手下不許開槍,等他走過來譏諷道:“蓋大王,您這是投降來了?”
蓋龍泉眼一瞪:“誰說老子投降,老子找姓陳的有話說。”
陳壽雖然和蓋龍泉有過節,但此時此地也不敢擅作主張,飛報陳子錕,後方傳令過來:有請!
陳子錕的帥帳紮在避風處,裡面生著火爐,甚是暖和,他親自站在帳篷口迎接蓋龍泉,眼瞅這位聲名遠揚的匪首步履蹣跚走來,不禁暗暗嘆息。
如今蓋龍泉已經沒有當初的威風,亂蓬蓬的鬍子上結了冰,眼睛裡佈滿血絲,身上罩著一件老羊皮襖,腳上的靴子已經破了,亂七八糟纏了許多布條,看起來和乞丐沒啥兩樣。
陳子錕一抱拳:“大瓢把子找兄弟有何指教?”
蓋龍泉大咧咧道:“打仗打餓了,找你借點糧食。”
陳子錕道:“好說,裡邊請。”
進了帳篷,陳子錕讓人端來一鍋熱騰騰的羊肉湯,幾個硬梆梆的死麵餅子,還有一壺熱辣的高粱酒,蓋龍泉啥也不說,大吃大喝起來。
陳壽帶著幾個人在帳篷外面殺氣騰騰的等著,只要陳子錕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進去擒住匪首蓋龍泉。
蓋龍泉為匪多年,焉能察覺不到危險,他一邊喝湯,一邊拿眼角盯著陳子錕,只要稍有異動,他藏在靴筒裡的兩把槍就要派上用場了。
陳子錕大馬金刀的坐著,手裡捧著一本書目不轉睛的看,毫不在意身邊坐了個危險至極的土匪頭子,蓋龍泉小時候上過私塾,頗認識幾個字,識得書皮上印的是《戰爭論》,作者是個洋人,叫克勞塞維茲。
等蓋龍泉酒足飯飽打起了飽嗝,陳子錕才命人抬來一筐剛出鍋的雞蛋烙饃,淡然道:“這是我送給大當家的糧草,讓弟兄們吃飽喝足咱們再打不遲。”
蓋龍泉暗暗歎服,在他眼中,陳子錕儼然化身為夜讀春秋的關二爺。
“謝了!”蓋龍泉一抱拳,扛起這筐烙饃,大步流星上了山。
等他走遠,陳壽嘆息道:“大帥,放虎歸山,多好的機會可惜了。”
陳子錕笑道:“你不懂,讓弟兄們不要開槍,等他們投降。”
……
兩個時辰之後,群匪竟然從山上下來了,一個個腰插雙搶不可一世的模樣,蓋龍泉中氣十足的喊道:“請陳大帥過來說話。”
陳壽氣的嘴都歪了:“一幫慫貨,雞蛋烙饃吃飽了這是,機槍手,準備!”
馬克沁瞄準了這幫土匪,陳子錕卻下令不許開槍,單槍匹馬一步步走了過去,陳壽生怕他吃虧,一舉手,幾十條步槍舉了起來,瞄準對方。
陳子錕毫無懼色,踩著積雪吱吱呀呀走過去,笑問道:“大瓢把子有啥話說。”
蓋龍泉道:“陳大帥,閒話咱就不扯了,弟兄們敬重你是條漢子,想跟你幹,你要是不答應也行,咱們也讓官軍的弟兄們見識見識殺虎口杆子的槍法。”
陳子錕哈哈大道:“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至此,南泰縣境內最大一股土匪被官軍招降,成為江東省陸軍第七混成旅的第二營。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贊成投降,梁茂才就沒跟著大夥兒一塊招安,而是單槍匹馬上了大青山,不過就他一個人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官軍凱旋而歸,縣城歡天喜地,新來的護軍使果然厲害,短短几個月就肅清了境內的土匪,雖然還有零星劫道綁票的,但總體來說南泰的治安比半年前就是天壤之別。
陳子錕在醉仙居擺下酒宴為新加入的弟兄接風,酒過三巡,他站起來道:“既然大家跟了我幹,那我就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咱們現在的番號是第七混成旅,可不是以往當杆子的時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擅自離隊是要做逃兵論處的。”
一陣肅然,自由散漫慣了的土匪們都不說話,心裡顯然不是很舒坦。
陳子錕又道:“不過,凡事都有個適應期,我給弟兄們三個月習慣的時間,願意幹的就接著幹,不願意乾的咱們兩便,回鄉種地也行,做買賣經商也行,可有一條,你要是繼續當土匪,我就得繼續剿你!”
土匪們陰陽怪氣的轟然叫好,他們曾是南泰最大的杆子,蓋龍泉一聲令下,能調動全縣土匪,如今只當了個營長,和陳壽平起平坐,心裡還是有疙瘩。
陳子錕自然知道他們心中芥蒂,道:“我聽說有人罵娘,說我姓陳的才給你們一個營的編制,不厚道,這我得說道說道,我不管你以前多威風,拉來一個連的兵,就給你當連長,拉來一個團的人馬,你就是團長,能當多大官,就看你個人的本事了。”
這話一說,下面騷動起來,大夥都覺得陳大帥說話敞亮,做事厚道,比那些花花腸子一肚皮的官兒好相與多了。
蓋龍泉端著酒碗站起來:“大帥,有你這句話就行,我蓋龍泉保證一個月之內,給你招齊三千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