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燼邊走邊說道:“越是簡單的事情,往往越難做到。真正能困死各路高手的人,不是一座牢房,而是人心。”
我正要說話時,葉燼卻搶先道:“召子,能認識你,我很幸運。在我的記憶裡,看到我化身白澤,還把我當做兄弟的人確實不多,你就是其中一個。我是白澤,所以能看透人心。有時候,我又不希望自己是白澤。有些事情,不知道反倒更為輕鬆。”
葉燼明明是在跟我說話,聽上去卻像是自言自語:“召子,我該走了。”
我猛然一驚道:“你說什麼呢?”
葉燼苦笑道:“其實,這些年我也在尋找自己身上的秘密,今天終於找到了一部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喪失了記憶,只知道自己永遠活著,就連自己是人還是妖怪都分不清楚。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得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身份活著,否則,一個永遠不老不死的人早晚會被人當做怪物。”
“那時候,有人會想方設法地去探查你的秘密,也有人會挖空心思地想把你幹掉……那樣活著太累。所以我得詐死,再從新開始。”
“這應該是我第三次去換身份吧……我上一次的身份是夜閻羅。”
蘇悠然驚訝道:“你就是富甲天下的夜閻羅?”
葉燼笑道:“如果你也有無盡的生命,又能預感到吉凶,想要賺取財富很難嗎?我第一次更換身份的時候放棄了一切。當我成為夜閻羅之後,卻覺得應該給自己留點後路,就讓自己無意中救下來的一隻大妖變成了夜閻羅。”
葉燼微笑道:“我從夜閻羅成了葉燼,夜閻羅也就成了我的兄弟。自己跟自己的分身做兄弟,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葉燼的話聽上去像是在自嘲,可我卻能感覺到他心裡的悲哀。
葉燼說話之間,我們已經順著一座山洞走了出去。我從山洞出來之後,頭一眼看到的就是遍地古裝。
數以百計的紅袍層層疊疊地散落在洞口外面的沙灘上。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這裡展開了一場惡戰,天獄當中的八百獄卒和四大判官、各路官吏統統被人擊殺在海灘之上,他們生前穿著的官服才會像廢紙一樣落在地上。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碰刀柄時,古飄然、第七水藍和渺空一齊出現在遠處。第七水藍開口道:“不要緊張,這裡的事情都是我們做的。現在天獄島除了我們幾個,已經找不到其他人了。”
我緊盯著第七水藍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第七水藍道:“道理很簡單,我們為了奪回散落在天獄島上的命氣,重開半命道鎮派之寶——無盡血棺。”
我雙眼不由得猛然一縮,我爺爺當年一再叮囑我要找到半命道棺材,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不折手段地把棺材給弄回來。難道棺材就在第七水藍的手裡?
第七水藍道:“你大概也聽說過無盡血棺吧?那口棺材才是半命道博弈天命的關鍵。當年九子逆天失敗,有人就把無盡血棺一分為二分別鎮壓。無盡血棺的本體就藏在了神木寺。”
我忍不住看向了渺空,後者也對我輕輕一笑。
渺空根本不是什麼妖邪,而是無盡血棺孕育出來的精靈。他能操縱人首木身佛的原因,就是在沒有生命的東西當中注入了一絲命氣。
那個所謂的無盡血棺可能本來就不重要,誰掌握著渺空,誰才真正掌握了血棺。渺空不回棺材,那口所謂的鎮派之寶也不過就是口稍微名貴點的棺材罷了。
我沉聲道:“維繫天獄島上諸多獄卒不死不滅的也是所謂的命氣對嗎?如果我沒猜錯,那些獄卒會全軍覆沒都是因為渺空直接吸走了他們身上的命氣。既然渺空一個人就能踏平天獄島,你還把我們弄進來幹什麼?”
第七水藍搖頭道:“當年建立天獄島的人也曾經考慮到了這一點,而且,他們得到的命氣也比渺空更多。如果讓渺空一個人上來,就不是他吞噬四判官,而是反被對方吞噬。只有渺空吸收掉了九人牢裡的命氣,才能出手對付四大判官。如果沒有古先生的一番謀劃,橫屍在地的人就不是八百獄卒,而是我們幾個人了。”
我看向古飄然道:“你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避開了島上的獄卒?”
古飄然道:“當然是騙術。就像你曾經試圖說服一個獄卒跟你離開一樣,我也在想辦法說服獄卒,甚至是說服判官。否則,我又憑什麼換掉了司獄官的鎮罪寶鑑?”
古飄然略帶得意道:“我們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我成功了,而你沒有成功。我帶你們進天獄島之前,八百獄卒當中至少有一百人已經成了我的米粒。”